年玲苑好笑,“许大哥,我知道你力气很大了。”
两人走在小路上,年玲苑难得不想开口说话,许期颐拿着一背篓和两个包裹轻轻松松,两人目的都是在公社的出口,年玲苑在那里等着牛车,而许期颐是借了朋友的自行车过来的。
在两人分别之际,年玲苑犹豫道:“许大哥,我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
“什么事?”青年依旧清清冷冷的,但投向少女的目光仿若多了一丝微不可闻的温度。
年玲苑道:“许大哥或许不知道我已经高中毕业一年了。”
青年心道,他知道。
宿舍里有人提起过年小妹,无一例外都是夸年小妹将那个给男人丢脸的畜生狠揍一顿的行径,自然而然就提起年小妹学业上的事了,年小妹容貌姣好,得是村里的风云人物。
年玲苑继续说:“我知道学习是一件需要坚持不懈的事,也知道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只是我脱离学习环境太久了,回去后,我想翻出那些旧书来看。”
“我听说许大哥知识渊博,如果我遇到问题了,我能不能向许大哥请教。”
许期颐略有些诧异,看着面前的少女认真的模样,对她的印象再一次改观,无论何时,热爱学习的人总不会讨人厌恶,他点头,“可以。”
“那么,许大哥再见,咱们回村见!”
年玲苑使劲挥了挥手,对着骑自行车的背影大声喊着,喊完这句后就喜滋滋告诉自己,攻略第五步正式进行中,总有一天,她会成功拿下许大哥的。
天赐的充电宝啊!
这姑娘傻里傻气的,挥完手后就直接转身回饭店处等着娘来找自己了,许期颐刚转过头看向她那边,却发现原地空无一人。
这次虽然惊讶,但他心里已经有种果然如此的预感了,几次看到年小妹,他已经总结出这小姑娘性格里的最大特质了。
这小姑娘果然就是个没心没肺、傻乐天的吧,对谁都能热情,尽管对他最热情,可被其他东西转移注意力的几率也大。
果然是只没心没肺的小狗。
……
年玲苑在饭店门外等着娘,在里面的服务员要赶她走时,她一声姐姐,一声人美心善的姐姐愣是没让服务员心软,不过她并非要站在饭店外,她就问了个时间大概。
饭店里面是有着一个钟挂在墙上的,服务员大概见她只是想问个时间,问完时间就走,不耐烦的说了一句上午十一点,年玲苑了然点头,立马离开。
她们早上大概六点钟起床,看天色最迟也不会过六点半,出发到公社花了一个多小时,娘到县城也得一个多小时,年玲苑心道娘应该快到了。
果然,在她心里倒数到一的时候,娘的声音响起,“闺女。”
“娘!”年玲苑立马亲亲热热蹭上去,江春芳苦手应付这么会撒娇的闺女,脸上笑容满满,“进去里面吧,几个婶给你腾出位置了。”
“好。”年玲苑立即乖乖坐到最里面。
有婶子好奇道:“小妹,你去中草药店换了多少钱啊,咋还不让你娘跟着。”
年玲苑将背篓里虚虚拿着的竹筒拿出来递过去,她压根没敢打实放下去,里面装的钱太多太满了,她虚虚拿着也好做担心酒洒了的姿势。
“婶子闻到了吗,我知道爹和几个叔叔大哥建房子辛苦,就用换来的钱买了这些白酒,到时候他们就有口福了,我这叫给大伙一个惊喜。”
吴翠妮还真凑过来嗅了一下,心满意足挪开,“这酒香味真浓。”她儿子也去帮建国家建房子了,这闺女真懂事,这有两斤白酒了吧,不得花上快一块钱,换的钱都到这酒里了吧。
这闺女是半点都不藏私啊,哪像赵菊花窃窃私语跟她们说的那样,什么私藏兔子又私藏中药材换钱。
呸,大队长得的那只兔子听说会分给大伙,而小妹捉到的那两只兔子会让它们生小兔子,等年底一到,不得分兔崽子给大伙,还是建国家厚道,知道那是大山里的东西,大伙都有份的。
年玲苑是不清楚这个缺衣少食的时代,农业户口不供应各种票据,只得上工挣工分,就是一点肉也让人嘴馋,以往少不了天黑谁也看不出谁的时候去山上捉野鸡野兔子的人,就怕有人想分一杯羹。
就是那些动物生猛又精明才没让人得逞,而她明目张胆带着三只兔子下山,这下可不得了了,那天晚上少说都有全村人说她手脚利落,捉了三只兔子还送了大队长家一只。
说着夸赞的话,心里得多酸,都觉得那是公家的大山,建国闺女咋能不分给大伙呢。
不过现在年玲苑将换的钱买了白酒,这牛车上的婶子一下子对她风评逆转,都觉得她是懂事的好闺女,好几个婶子挤过来,语气亲近又轻柔,“小妹,让婶子也闻闻。”
年玲苑干脆让她们拿走竹筒传着闻,据她所知,她们之中有丈夫、儿子、小叔子都在散工后帮她爹建宅子,这酒是给她们家里人喝的,她们只会小心地拿着,她有什么不放心的。
江春芳被其他人连连夸了养了个孝顺懂事的好闺女,眉头舒扬,却也心疼自家闺女忙上忙下好不容易换来的钱给别人吃了,甭以为她这些天没听到村里的流言,也就是看她闺女小,好欺负罢了。
竹筒传到赵菊花手里时,赵菊花一看这些人换了一副嘴脸,对小妹那叫一个亲近,心里憋着股气,强硬拽走竹筒,“我鼻子不太灵,我拔开盖子闻闻啊。”
吴翠妮看她力气那么大,心里着急了,“你轻点,那是大伙要喝的。”
“我男人也去帮忙了,”赵菊花没好气道,鼻子凑得老近了,看得几个婶子眉头紧皱。
年玲苑倒是没所谓,她趁着其他人注意力都在赵菊花身上,在口袋里催生一颗植物种子,将其根芽编成结,装作低头看地,手指快速一动将它丢在车轮底下。
牛车顿时一个踉跄,赵菊花手中的竹筒拿不稳,酒水洒出一大半,吴翠妮一气之下将竹筒抢过去,心疼道:“都说让你轻点让你轻点,你看看你,这下大伙喝什么。”
年玲苑也装作难过的样子,“赵婶子,那是我辛辛苦苦上山采草药才换来的白酒,就是想着村里人辛苦,可你一下子撒了我半筒酒水——”她抹了一下眼泪,掩下眼底锋芒。
她在末世看过不知多少人,穿越过来后,除了原身二房叔叔家那眼神让她感到恶寒外,就数这赵菊花眼神恶心,她信自己的直觉,哪怕赵菊花现在什么都没有做。
“我,我我又不是故意的,都怪这牛车走不稳。”赵菊花哪肯将过错都堆到自己身上啊,那不得花钱赔人家酒水啊,她耍着无赖。
驾着牛车的老乡忍不住插嘴,“是你非要将盖子掀开,惹得小姑娘的心意白费,还怪我这牛车驾不稳,我这牛跟了我一年,哪次不是听话给力,你要是觉得我这牛车不好,那你下次别坐了。”
“是啊,赵菊花,这酒水撒了多少,你就还给人家多少。”几个婶子手忙脚乱安慰起年玲苑。
江春芳冷眼看着赵菊花,“赵菊花,你要不现在赔酒,要不现在给钱,我闺女的心意可不是让你糟践的。”
人家当娘的发话了,赵菊花心不甘情不愿从怀里掏出两毛钱丢过去,“给就给,我又不是赔不起。”
年玲苑这才擦着眼泪收起钱,赵菊花受损失了,一路上都安安静静的,其他人觉得赵菊花这人小气无赖,倒了人半筒酒,就只给两毛钱,都远着她了。
等回村后,年玲苑立即拿着竹筒往新房子处走去,江春芳和几个婶子有说有笑跟在身后,豁,小妹还小,这不小孩子心性,买了好东西就想分享给大伙,她们有儿有女,哪能不理解。
吃人嘴软拿人手软,几个小伙子和叔叔辈的人在有滋有味喝完分到的一小杯白酒后,气血上涌,干劲十足,年建国摸了摸闺女的头,心情快活。
这么多人夸他闺女,他听着倍感荣幸,他慢慢品着杯中白酒,这可是过年才能喝的好东西,平时那钱都被老二家借走了,老太太还得他家养,现在大不一样了。
他就养着媳妇和闺女,日子是过给自己看的,跟二房和老太太有什么关系!他和媳妇没侄子摔盆持幡,大不了让他闺女给他摔盘。
“爹。”年玲苑拉着爹往墙边走去,将装着两盒烟的塑料袋递给爹,“爹,这给你,少吸点旱烟。”
这村里的男人都喜欢吸旱烟,也不是不想吸香烟,只是那票难要到手,有了票还得花几分钱买,这旱烟烟丝能自个儿种,不用花钱,这年头能不花钱就不花钱。
一看到这香烟,年建国都有些激动了,“闺女,你从哪要到的。”
“我这不换药钱吗,问药房叔叔可以用钱换票吗,他答应了。”年玲苑叮嘱道:“爹,凡是烟,不管旱烟香烟,都有害肺部健康,你少吸点。”
“爹知道了。”年建国看着懂事乖巧的女儿,回想起往日种种漠视女儿的举动,心道自己真不是个人,不知为何总是偏向二房的人,他鼻子抽了抽,说话带着鼻音,“爹这辈子有你这个闺女,够了。”
年玲苑好笑,爹怎么说起这些话来了,就两包烟,改天她弄到票以后还想给娘买口红呢,到时候娘不也得鼻子抽抽的。
年建国将一盒烟藏起来,这可是女儿孝顺他的,得慢慢放着。
其他分得烟的人都小心翼翼将一支烟藏起来,等晚上回去抽,当然,干活是必须给劲的,就一会儿功夫,一面墙已经砌起来了。
年玲苑看着几个婶子笑容满面给自家男人、儿子递水,娘也过去跟爹有说有笑的,一块儿砌墙,“娘,我回去了啊。”
“哎,娘知道了。”江春芳挥了挥手,“慢些走。”
年玲苑点头,随后慢慢走在路上,好似没有注意到三道打量在她身上不住打转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