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格意义上来说他完全不是一个好父亲，甚至都不算一个父亲。

应容不是没有对此表达过不满，她很多次对方仲恒抱怨孩子是很敏感和需要用爱加倍呵护的生命，他应该多些耐心理解和爱来对待他。

方仲恒总是佯装受教和听话的模样把妻子拥入怀里说一定会记住的，转眼还是那副除了妻子其他都不放在心上的招人烦冰山样。

“你应该只要来爱我就够了，我才是那个敏感的，很需要你的爱的人，你要是只爱我就好了。”

这话方仲恒不会说出口，因为他知道应容不像他这样本性偏执又冷漠。她一定会斥责他这是完全不同的情感，她爱他和爱儿子是不存在任何冲突的。

可在方仲恒眼里这都一样，他的确分不出多少爱，他的人生情感的意外偏差只有应容，

方仲恒对这个儿子从小到大付出为数不多的爱和关心完全是建立在方惟易是应容生的基础上。

不是当初意外怀上方惟易的话，这世界上也不会多一个分量如此重的人来跟他抢夺应容的关心和爱，但也的确是因为方惟易，在他和应容产生婚姻危机时，微妙地将他们牢牢牵绊在一起，让他成功挽回了应容。

所以方仲恒大发慈悲地将身上本来没有多少的人情味分了一些来对待方惟易，不过方惟易像极了方仲恒这个臭脾气，完全不领情。

方惟易从小没渴望过父爱，他和他爸就像是诡异的共生天敌，天生不对盘。

“你喜欢那个女生。”

方仲恒直接单刀直入，饶是淡定如方惟易也吃了一惊，面带不虞地纠正

“她不叫那个女生，她叫余情。”

“叫什么对我来说不重要，你喜欢谁都随你便，不管她是张情李情还是余情，对我来说都一样。”

方惟易已经懒得跟方仲恒多说废话，话不投机半句多，多说一句他都嫌口干，他站起身准备走人，方仲恒冷笑一声说

“活该你追不上人家，就你这样不死不活的废物程度，再给你十年也没用。你还是考虑一下给她的婚礼当花童吧。”

此话一出，又毒又辣又直扎方惟易的痛处了，方惟易转过身反唇相讥

“你以为你有多厉害，都结婚生子了你老婆还总是想着跟你离婚。”

“比你好，你喜欢的人又不喜欢你。起码你妈是真心喜欢我。”

“喜欢你还想着天天跟你离婚，带着孩子跑到老远也不想见你，”

“你小孩子懂个屁。你以为爱情爱情就是你侬我侬亲密无间永远甜甜蜜蜜的吗，爱情本来就是很糟糕的东西。”

在这场近乎于幼稚的口角中，方仲恒不再维持他的体面优雅，极其难得爆了粗口，脱口而出了难得的真心话，

方惟易听完眼里更是怒意和不甘，导致这些情绪交杂的始作俑者从来不只有一个人，他此刻连自己也骂了进去。

“我讨厌你们这群因为爱痴狂的蠢蛋，除了制造一次次的闹剧，给彼此带来数不清的痛苦，还能带来什么。”

方仲恒看着方惟易如此激动的样子反倒笑了

“你以为你能保持高傲多久，方惟易，你迟早也会变成你所鄙夷的那样，变成陷入爱情的傻瓜。”

方惟易伸手揉了揉眉心，他厌恶方仲恒这些论调，厌恶现在被情绪完全吞噬的自己，厌恶自己只是仅仅余情去了异地读书这一个变数就变得完全失控。

他厌恶自己根本没资格竞争余情。

“你大可一直维持这种天真虚伪的面貌，做个麻木无能的二世祖，等到适婚年纪，我会替你找一门不错的婚事，为方家的发展添光加彩。”

“谁管你。”

“你以为你有什么资格拒绝，如果你做不到掌控自己的人生，做不到脱离方家的庇荫牵制，你就少在这里谈自由装情圣了，你没资格。”

方惟易这才开始认真看向方仲恒，显然他被说动了。

方仲恒告诉方惟易，他喜欢谁都是他的自由，但是到了适婚年纪，他是逃不掉以婚姻作为家族发展业务的筹码的，他在这里悲春伤秋有什么用，写成爱情小说都是无人翻看的程度。谁要看失意懦弱的男人写自己的痴情暗恋故事。

方惟易站在原地好半天才开口

“我要怎么做。”

方仲恒看着那倔强又冷冰冰的态度，忽然想起了很多年前的自己，不得不说的确是挺招人烦的样子。

方仲恒递给了方惟易一叠资料还有一张卡，里头有一笔钱，是方仲恒借给方惟易的起始资金，年化率向银行贷款看齐。

“真是奸商。”

放贷都放到儿子身上的方仲恒完全不在意方惟易对他的评价，他摸爬滚打这么多年，靠的就是当“奸商”发家成功抱得爱人归，这对他完全是褒奖。

临走前方仲恒问了方惟易一个问题

“你搞得清楚你对她的情感吗？是真的喜欢她还是只是情感依赖作祟，毕竟我觉得你挺缺爱的。”

方惟易终于还是忍不住狠翻白眼，也不知道是谁缺爱到占有欲对自己亲儿子都防备。但不得不承认方仲恒前半句说的没错，十五岁的方惟易现下的确没办法定义和准确形容他对余情的情感究竟是什么。

方仲恒见状了然，伸手制止了方惟易的回答。

“不需要现在回答我，等你有资格跟我谈交易的时候，再来告诉我你的答案。”

方惟易捏着口袋里那封未送达的沈逸的情书，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