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是爱情的试金石吗？

十五岁的方惟易还来不及往这方面想，他正困囚于他对余情的心意和感情究竟是什么？

是喜欢，是依赖，是爱，这一切是否是青春期的躁动情绪带来的错觉？

方惟易从来不怀疑他喜欢余情，只是还不能搞清楚这份喜欢究竟是什么样的情愫更多。

而他唯一能确定的就是余情从头到尾只把他当作亲弟弟来照顾，朝夕相处的两个人亲密无间，却在她心里根本生不起异样的火花。

她看他的眼神太过纯粹无害，甚至就像母鸡护崽，主人摸猫，纯净中不掺杂质。方惟易曾经很受用这份无条件的爱意，那时候他还不明白太无菌的环境原来会让他自顾自野蛮生长情意感到窒息。

方惟易终于意识到自己不应该也不能再用弟弟的身份和余情相处，所以余情这次离开也让他醒悟过来，他选择单方面断绝和余情的联系，弱化他在余情心里那个永远是弟弟的形象。在他有能力去争取余情前，他都只会做一个卑鄙的窥视者。

他对自己的定位从来都很明了清晰，他不觉得抱歉，这是他一直在做的事情。

毕竟他在正式与余情见面认识之前，就已经偷偷观察了她很久很久。没关系，她不知道的事情还多了去了。

方惟易逼迫自己以惊人的速度极速成长，他原来一直自恃成熟，站在更高的地方往回看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其实幼稚的可笑，他的心机进了社会后根本不够看的。

这七年间，他一边读书，一边利用方仲恒提供的人脉资源和从他那“借来”的一大笔初创基金进行创业投资，期间跌了不少跟头吃了不少教训，在几近亏完方仲恒给的创业资金的边缘，方惟易终于在18岁那年开始赚到属于他人生真正的巨额一桶金。

当然，他留了个心眼，他明面上接受了方家长辈们以关爱晚辈的由头提供的支持，私底下早就做了两手准备与方家做了完美的切割。

方惟易也不是白痴，他知道方仲恒提供了这么多支持根本不可能是真的送给他自由的权力，让他翅膀硬了脱离方家的掌控。他只是不想让他只成为方家的接班人，方仲恒是想把他培养成他的接班人。

人与人的相处中，哪怕是血缘至亲都或多或少存在私心，无条件的爱从来只存在于余情幻想的言情小说剧本，不讲逻辑不讲道理发生的感情，理想化到令人发笑。

方惟易不想承认，其实此刻他真的很想余情。

在二十二岁的生日的这天，他拒绝了所有人要为他庆生的请求，非常礼貌地谢绝了其他礼物，只留下了他妈订好送来的蛋糕。

生日要吃蛋糕，这是余情强调的社会法则。

他窝在沙发上，偌大的房子只有他一个人，16岁以后他就搬出来自己一个人住，美其名曰是给他爸妈二人世界重温甜蜜，实际上是他想自己一个人待着。

方惟易点燃蜡烛插在蛋糕上，看着火光摇曳，想起了余情紧张兮兮催促他许愿的脸

“生日哪能不吃蛋糕啊？但是学校最近抓太严了，晚自习送不进来，你凑合一下，改天给你补一个哈。”

翘了晚自习溜出来的余情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几个法式小面包，有模有样地摆成了环形蛋糕状，还在上面插上了蜡烛。

方惟易就被余情拉着蹲在隐秘的垃圾站旁，像古老部落举行什么诡异的仪式一般，举着怪异的“面包蛋糕”庆祝他并不觉得有什么好庆祝的生日。

很莫名其妙无法理解的的行为，换成别人这么做，重度洁癖的方惟易真的会阴阳两句转身就走了。

可那时候的方惟易居然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替忙着点蜡烛的余情护住那摇曳的火光，生怕那微弱的烛火被冷风吹灭。

余情常说许愿要足够虔诚，才会被神明听见自己的心意，他每次都对此嗤之以鼻，却还是会极其配合地装乖宝宝在余情身边。

只不过每次余情双手合十闭眼默念愿望时太过专注，都发现不了原来方惟易这个时候都在光明正大地偷瞄她。

他知道她的愿望一定天马行空五花八门，甚至有可能简单到能不能吃上食堂限量的糖醋排骨，但他不知道她虔诚的愿望里是否有他。

方惟易掏出了那张余情写给他的“心愿支票”，娟秀的字迹在彩色卡纸上依旧分外清晰，透过烛光，他逐字一遍遍地反复阅读。

他此刻的愿望就是余情能在他身边和他一起许愿吃蛋糕，只是他吹灭了蜡烛，闭眼许了愿，睁眼身边不再有余情。

方惟易把灯全关了，蜡烛吹灭，落地窗前万家灯火，很美，他却忽然觉得很孤独。

原来他真的很想她，非常想她。

柏氏集团找上了方家，想要以联姻为前提谈合作，方仲恒又找他谈了一次话，把柏氏提出的条件摆在了明面上。

对方提出的条件的确很吸引人，柏氏的千金不可否认她十分优秀，方惟易曾经跟她有过一面之缘，印象颇深。

无论是站在合作者还是一个普通男人的角度上，他都没有理由不答应。

方惟易看着桌上那张柏氏千金的照片，脑子里忽然浮现另一张笑脸，那个答案变得清晰了起来

“我要和余情结婚。”

方仲恒挑了挑眉，明知故问道

“我确定我没给错你资料，要和你联姻的是柏氏的千金柏月珵，没有余情这个选项。”

方惟易被脱口而出的念头惊诧，可深思熟虑过后，他还是坚持

“我要和余情结婚。”

“你也看到了柏氏提出的条件。我想你现在所做出的成就还不足以跟我谈条件，”

“我要和余情结婚。”

“你是复读机吗？说点别的。”

方仲恒大感无语，方惟易乘胜追击强调他的决心

“我会拿下和柏氏的合作作为和你谈判的条件，我要和余情结婚。”

“你想娶，人家未必想嫁吧。你确定余情愿意吗？”

“她肯定不愿意。”

方仲恒快被方惟易的自知之明逗笑了，他怎么不知道他儿子还有搞笑天赋

“所以我要你配合我演一场戏。”

“呵呵，我凭什么配合你啊？”

方惟易看向方仲恒满脸抗拒的表情，难得放下身段极为诚恳地请求他帮忙

“爸，帮我。”

方惟易这语气和这态度简直让纵横商场什么大场面没见过的方仲恒大跌眼镜。

方仲恒打从方惟易出生起二十来年，就没见他好声好气跟他说过几句话。这是第一次听眼前这臭小子用这种口吻这么认真正经地叫他一声“爸”，他整个人被一股莫名的情绪袭击，酥麻麻后是浑身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方惟易从小看起来不需要父爱，正好方仲恒也懒得给，除了提供经济支持，他基本没什么空间供他发挥做一个好父亲。

转眼儿子都成年了，他好像也在妻子的潜移默化下不能免俗地变成了偶尔想给儿子一点关怀的寻常父亲，但方惟易独立的很早，根本用不上他的稀薄的父爱。

方仲恒略显不自在地揉了揉太阳穴

“我知道了。”

他看着方惟易第一次那么执着地向他索要什么，再铁石心肠如他，此刻依旧是父爱本能占上风，同意了方惟易的坚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