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院子的两人,此刻正站在村内小溪旁的一座楼下。
刀剁肉的声音,沉重又利落。
“这儿的气味很浓。”蔡蔡耸耸鼻子,语气肯定。
蔡蔡苦恼道:“有点熟悉,就是想不起来。”
他们循着气味一路走来,昨日空荡的街与今天的喧杂对比强烈。
长晔没接话,抬头盯着独吊的楼。
它倚着树,周围空旷,底下也没有院子。与其他的楼屋相比,显得特别的大。
长晔往后绕了几步,最终在树干后看到了几格简陋的楼梯。
他思索着,一晃神的功夫。
蔡蔡已经爬到了树梢间。
早上跳墙的经历让他起了冲锋的心思。
他咧着嘴笑,一副心大乐观的模样。
长晔扶额,刚想制止他的动作。
就听到一道落水声。那是从楼的另一面丢下去的。
溪水潺潺,归于平静。
没有东西浮上来。
“操,真晦气。”
许是打开窗的缘故,屋内的声音飘了出来。
“还活着。”
另一道男声,语气中满是厌弃。
些许零散的呜呜声,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口。
本就沉闷的音调,被另外的声音掩盖。
“既然用了药,那就滚去干活。”
凌乱的声响,凳子被踢倒夹杂着痛苦地幽咽,还有不耐烦地抱怨。
一声嘹亮地悲鸣突然炸响,楼内有了片刻的宁静。
而后,又爆发更难听的脏话与拳打脚踢的声音。
半晌,踢踹声减弱被逐渐清晰的脚步声覆盖,长晔看向树旁的门。
周围无处可躲,没有办法,他也跳上了树。
隐匿符贴上的那一刻,底下的门开了。
蔡蔡探头探脑,低头只能看见稀疏的发顶走了出来。
门没关,他被更加浓烈的气味猝不及防地扑了一脸。
若不是长晔及时扶住,他怕是要头栽地掉下去了。
蔡蔡捏着鼻子,止不住地干呕。
长晔闭气凝神,面色也不太好。
空中,鱼虾糜烂的气味还夹杂奇异的腥臭。
像曝晒在太阳下的烂肉,而恶臭中,蔡蔡却发觉了另一丝气味。
被掩藏的熟悉气味顽强地冒出头,愈发的浓郁。
蔡蔡被熏得仰面望向远处的楼,敞开的窗户有人侧对伫立,放空的脑子缓慢转动。
身下屋内飘出的气息,一路走来的线索,都与昨晚兽鬼身上的气味相符。
可是,今早那些兽鬼变人后的怪味都消失了。
“咚”得一声。
有什么重物落地了。
衣衫褴褛的人被推下楼,没有缓冲,径直摔落。
他弓着背,喘息声急促清晰。
“装什么死,滚过去。”
先前的半秃男将手里的鱼叉丢给那人,还伸脚踹了两下。
在男人破旧的外衣上留下了颜色莫辨的脚印。
鱼叉尖端锋利,直直地倒在那人身上,滑落时刮下了他手臂上的一层外皮。
而在树上俯视的长晔也清楚地看见那层血痕以极快的速度愈合。
蜡黄的皮肤,恢复如初。
长晔皱眉,神色凝重。
这种愈合速度,他也只在桑阴峰内看到过。
山峰有灵脉,本就是得天独厚。又加之珍奇灵草的长期滋养才能造就的愈合速度,为什么体内灵力稀薄的普通人也能做到。
“我又没让你们救我。”男人瘫在地上,也没管身上的鱼叉。
他疲惫地耷着眼皮,讽刺道:“白费一场,恭喜你们。”
他的头发被秃头男猛地拽住,被迫仰起头。
“你大爷的放什么屁……”
楼上门内出来个长衫女,她及时出声劝阻:“二哥,消消气。”
半秃男扭过头,坑坑洼洼的脸上还有许多细小的疤痕。
他的眉毛紧缩,一脸的凶相。
女人继续宽慰:“怎么会白费一场。把他吊在楼下,晚上引兽鬼不是正好。”
她笑了笑:“这饵应该还能用好几天。”
“‘鱼’嘛,我们慢些捕总能收到一两稞的。”
半秃男听了,倒是松了眉。薄薄的皮肉挂在骨头上,苹果肌明显,他大笑两声。
心情极好地提着男人的头发,还用力晃了晃。
他语气残忍:“好办法!既然你给脸不要脸,我们就再赚点药粉。”
被迫仰头的男人怨恨地盯着他:“无耻!你们一定会遭报应的!”
“报应?”女人的声音轻飘飘地,“如今又何尝不是你用亲生儿子博取生路的报应。”
“你……你怎么知道……”
男人神情恐慌,他的视线被半秃男完全挡住,他伸长脖子想看清女人的样貌。
她的声带损坏,嗓音刺耳又难听。
他想不起来,他的记忆里从未听过这种声音。
男人目光闪烁,不停道:“不可能,你,不……我没有……我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