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门口漏进来的微末光照,往里走逐渐趋于不见五指的暗度。
他放出神识,碰到了一节楼梯。
比起外头普通的木头,这些梯阶的用材特殊多了。
长晔往上走,霉烂的气味也逐渐消散。
走到顶时,他一抬眼就跟明禾对上了。
在她身后是完整干净的空间。
长晔发问:“这是……”
“女子的居室”明禾淡声解惑:“隔壁还有两间。”
“楼下也都是居室,无中堂。”
长晔的神识探了整排屋子,布置都大同小异,不变的是一张板床。
“这屋子的木材防潮避水除臭,不易腐。”
“而底下的院子却草草了事。
可,为什么呢?
绿萝村环水,又常逢阴雨天,蚊虫肆虐。
楼上木屋合该是常态。
不易储水,木材常见。
哪些人得住在那样湿热阴冷的房间里。
*
天边厚厚积云被晚霞印出琥珀,藏蓝,黛紫的色泽。
半圈夕照被云霞遮挡,在湖面与鳞次栉比的房屋剪影中沉没。
蔡蔡眼看着晚霞被灰沉色替代。
手中鱼坠亮着,另一段凝聚在半空中的人形暖光上。
“师兄怎么不动了。”蔡蔡瞧了许久,代表长晔的暖光纹丝不动。
他身旁的沅淮动了,在他还未反应过来时便消失了。
……?
“蔡头?蔡头?”蔡蔡微微弯腰,轻声呼唤。
没了人陪伴,他感觉周身的环境更黑了。
不等他继续呼喊,手中鱼坠忽然熄灭。
“沅淮呢?”
是明禾的声音。
蔡蔡转身摇头:“她自己跑了。”
他问:“师兄,你们有什么发现吗?”
长晔颔首,缓声讲述他们方才仔细查找后的一些小细节。
明禾抬眸望月,看着它被云层遮挡,想的是长尾兽身上的“人”。
可以操纵长尾兽的泥人,没有半点灵气是如何驯服的。
沅淮,进无声林了么。
“血腥气。”长晔冷然出声,“很淡。”
“我去找沅淮。”
明禾在长晔突然转来的目光中说道。
“那我与蔡蔡去查看血腥来源。”长晔剑眉微皱,郑重道,“万事小心。”
*
棚屋下,臭气熏天的稻草上,埋着个尸体,他脸朝下,看不清面容。
被道灵力翻过,衣衫不整中豁出底下嶙峋的焦黑胸骨。
沅淮踏在对面的矮墙上,旁边是竖插歪斜的草杆。
她凝瞩不转地瞧着,思考这骨头的坚韧度。
那棚屋之上,悄然立起两道黑影。
沅淮并不在意,她想烧了那堆腥臭的稻草。
还未实施,被一阵沉闷的声音打断,还伴随着含糊不清的嘶吼。
沅淮的身影在夜色中更显模糊,她找到了声源。
只见地上有一人仰躺于地面上,被黑影压在底下,只能露出因为惊恐而瞪大的右眼。
他目无焦距地盯着上空,胸膛像张破布,被撕扯成条状,丝缕的模样。
黏糊的咀嚼音从黑影中传出,清晰刺耳。
趴在他身上的黑影僵硬抬头,像狗一般探着鼻子闻。
最终它转过头,那脸与方才的尸体一模一样。
它朝着沅淮呲牙,利齿上留着猩红的涎水。
下一秒,是响亮而又干脆的声音。
它被沅淮隔空一巴掌拍歪脑袋。
丑死了。
沅淮蹙眉嫌弃,眸光转换间,脑海中突然浮现明禾的脸。
还有她的“真身”。
她冷嗤一声,也不知道在骂谁:“丑东西。”
沅淮的冷哼被一柄三股叉没去尾音,底下的怪物被插了个对穿,倒在地上。
拐角处,走来几个探头探脑的乌黑小人,凭夜色怕是瞧不出什么,只能看见白皙的牙排。
他们小心翼翼地来到这儿,一脚踹开被掏空胸腔的尸体,拔出叉在兽鬼身上的三股叉,而后分工明确地卸下了地上那个兽鬼模样尸体的骨头。
卸完后,尾端有个人声:“要不要救他?”
“这人你认识?”为首的人身量矮小,声音如风吹破箱,不辨男女,难听得很。
开头提问的人答:“他捕鱼厉害。”
末尾的人顿了会儿:“捎上吧。”
高大的人走近,拖住尸体的脚,几人沉默寡言地离开了。
作壁上观的沅淮有了个小问题。
需要有人来为她解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