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蔡被拉着跑,抽出份闲心回头张望。
他服从长晔的安排,但总归是好奇的。
林丛中安然如故,若顶上压着的枝叶挤出些缝隙让阳光透进来,这儿的景象会悠然许多。
他打了个哈欠,打算回头时,树干间泛起了幽幽蓝光。
蔡蔡瞪大眼睛,看着这些蓝色星光向他而来。
‘星星’来得很快,光华下是令人惊诧的样貌。
“那是……”蔡蔡欲言又止,闷了许久,也没说出口。
比长尾兽更使人讶异的是它们背上奇特的“人”。
严实的衣袍套着泥作的人,面目胡乱不清,像是碾扁的饼。
一道粗线凌空甩出,直指蔡蔡的面门,挑了颗软柿子。
长晔也察觉到了身后的异响,握上剑柄时,蔡蔡的手一松。
泥作的鞭子缠在蔡蔡的腰间,腾空将他拖向泥人手中。
长晔脚步回转,拔剑欲起式,脑袋却被绯红团子一蹬,当了跳板。
宛如意料外的袭击,这轻轻一蹬将长晔蹬到明禾身旁。
长晔还想往蔡蔡的方向冲,却被明禾制止:“无事。”
他神色凝重,领头的长尾兽光泽明显深于其他兽,如书所言,它的境界当高于他。
长晔碰上自己的储物袋,总有能拦下这群灵兽的法器。
“想跑啊?”
那泥人摸上了蔡蔡的肩膀,牠抚摸着蔡蔡的脸,泥塑的脸上眼眶空洞:“不要灵草了么?”
蔡蔡直面这泥人,瞧得分明,牠那凹陷的眼眶中凸了凸,底下似有东西试图冒头。
这一刻,蔡蔡觉得自己是只被遏制住喉咙的猎物。
他甚至能闻到泥土中的腥气,软塌塌的泥巴粘在脸上,濡湿冰凉。
“这是吓……”泥人又往蔡蔡的贴近了几分,牠的话突然顿住。
牢牢牵制住蔡蔡的泥制鞭子被切断,失去掌控的泥人脸刚侧了几分,便被一道灵力掀翻落地。
与此同时,想攻击蔡蔡的长尾兽被凌空而来的虚力扇了个耳光。
泥人的惊声被长尾兽的脑袋一撞,只剩些零星的语调。
一根灵力化作的长绳圈住了蔡蔡的腰,猛地被往后拖。
又——来——
蔡蔡认命地被拖走,又猝不及防地被甩在空地上。
脚步踉跄时被长晔及时搀住。
蔡蔡喟然而叹:“终于……出来了。”
“那到底是什么啊,好丑!”他抱怨道:“牠还往头上插了朵艳丽的花。”
“在精怪录中并未有这类泥人的记载。”
长晔将蔡蔡身上残留的泥粒拍下,他想起了些什么,又补充道:“不过,极强的锻造师能令手中法器生出些浅薄的灵智,供以驱使。”
“不知道二者之间是否会有关联。”
“那我们还进去吗?”蔡蔡努努嘴,瞄着眼前密集的树。
无人接话,片刻寂静后。
明禾将腰间挂着的灵叶坠取下。
剔透无暇的叶片上星辰流淌明灭,很漂亮。
可静谧中,叶片周身满是灵力碰撞产生的微小气流。
明禾道:“长尾兽的耳力比我们想象中更加的灵敏。”
她未尽的话是无尽的黑暗。
在滓气充盈的地方,灵树叶是不可舍弃的存在。
长晔瞥向蔡蔡,缓声说:“白日大雾,人影憧憧。可那村内还有人么?”
两方都是未知的困境,悬崖下有虎视眈眈的猛兽,长晔只能选身后的路。
*
没了缥缈的雾,绿萝村的样貌却是更加的诡异。
坍塌废弃的屋子比比皆是,而构思巧妙的悬空木屋下是西拼八凑的茅草房。
棕黑的土路上,很干净,非常的干净。
这种在湖水中独立的小村落,仅靠无声林能生存吗。
蔡蔡的声音冒了出来:“师兄!这儿是座空院。”
长晔收回端量的目光,一扭头,不算宽敞的泥土路上只剩下他一个人。
而对面,院门敞开。
屋内的模样一览无余。
霉湿气萦绕,青苔杂草肆意簇生。
长晔回头望向四周,还是没有什么动静。
他收回目光,往院内走。
沅淮离得远远的,站在一水缸后。
那是唯一没被杂草蔓延的地方。
她还想着事,面上的嫌弃收敛了些。
蔡蔡同她站在一块儿,周围的还倒着几根柱子,浸了水,已经腐朽。
长晔环顾四周,大致的环境情况纳入眼中。
独独不见明禾。
“明淮进去了。”蔡蔡精确地说出他心中所想。
似是为了印证蔡蔡的话,通讯石在此刻闪了闪。
一如明禾的个性,没有理由,只是让他们往院子内走。
一直走。
蔡蔡盯着眼前虽破败,但还算勉强完整的排排门窗。
除了紧密排列的房门,没有多余的走廊过道,这个院子是单调的方形。
“我先去看看。”长晔从储物袋中拿出一片双鱼坠,轻松掰开,将另一半递给了蔡蔡。
他先前本是打算给沅淮的,但她速度太快了。手指都没碰到储物袋,沅淮便不见了。
“师兄,明淮是从那扇门进去的。”蔡蔡笑嘻嘻地接过玉坠,还帮长晔指了个方向。
屋内的光线很差,长晔进来后才发现,从外看到的窗子内里却是被封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