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你怎么出来了!”沮鞑边为夫差挡箭,边焦急道。
夫差早已随手拾起一只盾牌,将树林草丛中隐蔽的敌人打量了一番,“一群乌合之众,也敢打寡人的主意?”
说罢,夫差将盾牌扔给一个士兵,从身边另一个士兵身上拽过弓箭,张弓搭箭。此时正一箭直朝他而来,沮鞑大惊失色,正要挡,他却大喝一声制止他,声音刚落他头一偏,那剑擦着头皮而过,他不动声色,朝着来箭方向反射而去,箭飞似的消失在草丛中,然后便是一人的惨叫。
夫差的一箭,似一下子震慑了敌人。
空中的箭矢停了一刻,才又有人射出箭来。
这次,在敌人的箭矢激射而出的刹那,夫差就拉弓搭箭,逆射而去,待那箭来到面前,被沮鞑挥剑挡开之时,远处迸发出一人的惨叫。
草丛、林间隐藏的敌人这次明显有了骚动,却不知在谁人暗暗的催促一下,急急一窝而上的射出数箭。
残存的吴兵围着夫差,举着盾牌为他遮挡,夫差又是听声辨位,手举一箭,再下一人。
而与此同时,在他的侧后——与他出箭完全相反的方向,又是一人惨叫之声。
夫差回头一看,只见范蠡以一人高的车顶为遮挡,正手持吴弓立在那,正是刚发出箭的姿势。
那样子,真是英姿飒爽,佩着那青衣,那玉佩,俊逸不凡。
夫差眼中一炽,范蠡依旧侧着脸道,“还有八人。”
范蠡镇定自若,声音中没有一丝惊恐,更令夫差欣佩不已。
夫差道,“可是,他们马上就没有箭了。”
此时又是寥落数箭射来,夫差与范蠡同时手起箭出,再下两人。
又是几箭飞来,二人再次出手,又是两人应声而惨叫不已。
至此,敌军中还余四位射手,却再不敢发一箭。乱箭之中,还可苟活,如今只四人,谁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下一个要去见阎王的人。
今日遇见两位射箭本领如此了得之人,是对方未曾想到的。
这时,范蠡扔下手中弓箭,拾起地上一把刀,脸上的表情却比刚才凝重了许多,因为接下来的一仗,才是真正的生死一线。
他们只剩十余人,而对方是多少人,却无从得知。
过了不一会儿,林中、草丛中,纷纷现出人影,随着人数的不断增多,吴军众人的心不住往下沉。
夫差手中握紧剑,脸色阴沉而冷酷,待包围圈从林中完全出现,并缩紧到他们周围时,没有任何想象中无谓的对话,夫差率先下令,“杀!”
范蠡有一丝惊异,他觉得,夫差似乎早已猜到是谁想要他的命,但夫差令下之时,范蠡却再没一点犹豫,挥刀而上。
顷刻间短兵相接,范蠡便感觉到对方数十人虽算不上什么精英,但也绝非不堪之众。他们断然是比不上夫差的精锐近卫的,但何奈夫差的人手已折大半,所以现在他们以一敌三,既可说十分吃力,又可说势均力敌。
夫差已经被众人保护在一旁团战,范蠡时刻注意着离自己不远的勾践,在自己拼杀的间歇,时刻接应并保护着勾践,但此地真的不宜久留。
吴军一方渐渐被对方切割成几众,正在被分而攻之,范蠡与勾践,还有两三个吴兵被围在一处,在范蠡有意的引诱与示弱下,这一处战团逐渐离其他几处越来越远。然后,范蠡拖着勾践边打边退,边打边逃,直到最后,在远离战团的地方,范蠡突然发力,将所有敌人全歼。
范蠡撑着剑,跪在地上,喘着粗气,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污。勾践则靠着一棵树,也大口喘着气,他以为他此次将命丧于此,现在还惊魂未定。
范蠡没休息几下,就走过来,“大王……”他喘着粗气,“我们……不能在这里休息。”
勾践点了点头,抓着他小声地上气不接下气道,“范蠡……现在……没人能阻止……我们。”
范蠡看了眼离他们不远的剩下的唯一一个吴兵,此时毫无防备地瘫坐在草地上。
范蠡道,“不,大王,你……要赶快去通知吴国。”
勾践似乎在瞬间就抓住了范蠡话中的重点,“我?”他急急抓住范蠡逼问道,“你呢!”
那个吴兵似乎已经发现他俩的对话,带着警觉地注视着他俩。
范蠡看到后,坦然招呼他道,“我们不能在此久留。”
那人道,“对,我们要回去救大王!”
范蠡回答道,“不,你们要去通知吴国!”
“什么!”那人站起来,走向范蠡,“我不可能将大王留在这里!”
假如这样,就算活命,若大王出了事,他也难逃一死。
“不,在吴徐边境的哨卡,伍相国定有安排接应的人,你们要尽快去那里找到救兵!”
“可,可等我们回来……”那士兵说不下去了。
等他们回来,这里恐怕连尸体都凉透了。
范蠡说,“我会回去帮吴王。”
“什么!”勾践一站而起,“你回去是……!”
勾践看了眼吴兵,话也没说下去。
其实他们都知道,回去就等于送死!
范蠡道,“大王,你不能有事,”他更有深意道,“同样,吴王也不能有事。”
勾践想到范蠡曾说,没了夫差的吴国,于他们而言,就是万劫不复的地狱。
勾践抓着范蠡的手却越加地紧了,范蠡拍了拍他的手,他才咬牙道,“好,范蠡,我一定会搬来吴国的救兵,你一定要等我回来!”
“夫差不能有事,你也不能有事!”
说罢,君臣二人互相都给予了对方十分坚定的眼神,便再不多言,范蠡看着勾践与那个吴兵离开,这才从地上拔起刀,鼓起劲,飞似的向来时的方向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