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施过来的时候,看到的,正是夫差与伍子胥高座在堂上把酒言欢的样子。
她心中疑虑:难道,伍子胥与大王就这样和好了?
她本来已经就寝,突然婢女来传信,让她马上盛装,大王要她献舞,她只有强打起精神打扮了一翻,马上赶了过来。
此时,她走到殿前,行礼道,“西施参见大王,伍相国。”
夫差打量了西施一下:红色的舞裙,衬得西施娇艳无比,大概,真的没有哪个男人会不为之心动。
他却毫不在意地冲着西施道,“寡人今日与伍相国对饮,但有酒无歌,不能尽兴,所以让你来表演越国歌舞,以助我们君臣之兴。”
伍子胥冷眼瞧着西施,以一种十分瞧不上的口吻道,“大王,老臣对这种靡靡之音不感兴趣。”
夫差却道,“老师,有时候,你也应该放松一下。”然后对宫廷乐师们吩咐道,“奏乐!”
音乐响起,西施却觉得颇为难堪,但却不得不挤出笑容,飘然踱上步来起舞,顷刻间,那婀娜的身段便吸引了在场人的目光。
夫差望着西施的眼神,充满了玩味,而伍子胥则一直冷眼旁观。
不一会儿,伍子胥冷冷道,“果然是人间绝色啊。”
夫差扬起嘴角道,“是么?”
伍子胥叹息道,“怪不得有人说,美貌的女子会倾国倾城啊。”
夫差道,“难道,真有人会为一个女子,误国亡家么?”
“当然,”伍子胥道,“夏桀商纣,比比皆是。”
夫差嘲讽道,“不过是一些没用的男人,把罪过推给女人罢了。”
他的眸光突然变得锐利,“寡人则不同。”
说罢,夫差拈起切肉的短刀,随手一掷,那刀瞬间向西施激射而出。
“啊!”西施惊叫一声,本能地一躲,只听“啪嗒”一声,回望而去,一截断簪和几绺碎发掉在地上。
西施回头,惊恐地望着夫差。
虽然越国被看作蛮夷之邦,越人断发文身,没有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的观念,但当众被夫差随手断发,也绝对算得上是一种侮辱。
而若刚才那一刀,她没躲开呢?
西施突然怕得浑身颤抖。
她突然觉得,自己就像一只脆弱的金丝雀,夫差只要轻轻收拢掌心,她就可以轻易被捏死。她从来没有觉得,原来,她离死亡可以这么近。
看着瑟瑟发抖的西施,夫差似乎达到了想要的效果,他对伍子胥道,“寡人志在天下,没人能左右寡人的雄心壮志。”
“西施再美,也不过是个女子,寡人随时可以把她毁掉!”
夫差说罢举起杯,敬向伍子胥道,“来,师傅,我们再喝!”
伍子胥扫了一眼西施。
西施此时楚楚可怜,泫然欲泣。
夫差也瞥来一眼,却毫无怜惜之意,冲着西施命令道,“愣着干什么!继续跳!”
说罢举杯一饮而尽,哈哈大笑。
伍子胥见状,这才放下心头顾虑,也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而西施,此时惊恐、害怕、羞辱、难堪、孤独、无助,却还是颤颤巍巍地再度舞动起身躯,在那绝美的旋转中,落下了凄然的泪水……
伍子胥离开时,夫差已然喝了不少,宫人将他就近搀扶到了西施的寝殿。
西施此时正在脱衣卸妆,衣服脱到一半,殿门大开,夫差闯了进来,西施紧张地将衣服遮在胸前。
侍从婢女们见状,纷纷退出殿外。
西施玲珑的身体就在眼前,是个男人,都不会无动于衷,夫差却看着西施的酮体道,“人人都以为寡人为你而着迷,为你而误国,他们太不了解寡人了,没有人可以左右寡人,吴国不会因为一个女人而亡!吴国因为寡人而兴盛,就算灭亡,也会是因为寡人,而不会因为其他人!”
夫差瞧着西施那戒备、害怕的样子,更是嘲弄地笑道,“寡人得到你简直易如反掌,如果寡人现在真想得到你,你以为你可以反抗得了寡人?”
“不过寡人不喜欢强迫别人,”夫差若有所想,“寡人不会要一个对寡人不心悦诚服的女子,有一天,寡人要你真心真意地奉献!”
说罢,夫差返身而殿,对侍从喊道,“回寝殿!”
夫差离开了。
西施的泪水忍不住再次留了下来。
这一夜,西施突发急症,连日高温不退。
她在昏迷中,隐约似又回到了越国,回到了苎萝村,回到了浣纱溪,回到了与范蠡相处的欢乐而短暂的时光,在梦里,没有战争,没有苦难,一切都那么美好,一滴眼泪从她的眼角流下,似乎在梦中,她都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她的人生,已经再也回不去了……
“西施……”
梦中似乎有范蠡的呼唤声,让她不愿醒来。
“西施……”
又是一声范蠡的呼唤。
西施这才恍恍惚惚地睁开眼,却见范蠡身着一身吴国侍卫的甲衣坐在床边。
“范郎!?”
西施一下子坐了起来,扑进范蠡的怀中,“范郎,你怎么会来?”
“我听说你病了。”范蠡担心道。
“是我太没用,受不了夫差一吓。”西施委屈地啜泣道。
“不,”范蠡马上道,“是我不应该把你牵扯进来。”
“不,”西施从范蠡的怀抱中起身,擦去泪水道,“是我自己要来的,和你有什么关系?复国大任,人人有责。”西施努力劝慰地笑道,“我们不是还有三年之约么,你看,现在离三年又近了,我们是不是应该很开心?”
范蠡欣慰又心痛地笑了笑,伸手抹干西施面颊的残存的泪痕。
西施温柔道,“你看,你来探望我,我便没事了。”
范蠡道,“你比我想象中坚强多了。”
“是么?”西施笑着。
范蠡道,“伍子胥一直很针对越国人,后宫还有吴国夫人妹姒,我知道,你的日子肯定不好过。”
西施道,“你好不容易来看望我,就不要说这些了。”
范蠡点了点头,“好,不说这些,”他又拥住西施道,“以后我们回到越国,一切都会变得很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