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看书

繁体版 简体版
爱看书 > 花谢如雪乱十载 > 第24章 途中磨难

第24章 途中磨难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举报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返回姑苏的路途,是漫长的。

而在所有吴国人的眼中,这条路似乎与来时,已经完全不同。

凯旋的喜悦在整个队伍中荡漾开来。

每一次扎营休整,士兵们都在互相炫耀着自己的战利品,津津乐道着自己的功勋,越是远离越国,越是靠近吴国,大家就越是放松开怀,越是可以体会到作为战胜者的全部快感。

但,只有一个人是例外的。

因为他的战利品,明明就在他的眼前,却偏偏没有落入他的手中!

让人看着心痒,念着心恨,想着还很憋屈。

这就是夫差。

“啪!”

此时,营地中帐传来一声沉重——简书被狠狠砸在几案。

“一群蠢材!”

夫差的眼中透着暴怒、犀利与疲惫,紧紧盯着那一片片竹简上写得工工整整的篆书:

“……文种潜逃出越,恐为游说……”

“……越国南境流寇,抵抗顽固……”

“……北部饥荒,暴民骚乱……”

一群蠢材!远不能为我解忧,近不能……夫差想起连日来伍子胥的顶撞,眼底更加深沉。

夫差紧攥了另一卷只微微打开稍许的卷册,看罢脸色更加难看,紧抿着唇,定定地坐在案前,一语不发,一动不动。而帐中的气息也凝窒一般,沉闷不通,令人压抑,像是涨满大堤的江水,蓄势待发,只欠一个缺口!

“大王——”此时,门帐突然打开,伯嚭得意洋洋趋步而至,喜声道,“大王,我已为大王挑选了十名越国美姬,只等大王凯旋回都……”

“给我滚出去!”夫差怒喝一声,将手中那卷竹简狠狠地掷向伯嚭,不偏不倚,正飞向伯嚭前额!

伯嚭一咬牙,一闭眼,只听“咣”的一声,硬是挨了这一下,伴随着简书沉沉的落地声,伯嚭己跪伏于地,连连道,“大王息怒!大王息怒!臣下不能体恤大王,罪该万死,请大王赐罪!”

伴君如伴虎,为臣之大忌,便是不懂揣摩圣意,在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方,错误地估量主上的心情,做错误的事,说错误的话。

伯嚭尽可能低地俯首贴地,甚至全身不停地颤抖:倒霉透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本是以为自己所为一定能博得龙颜大悦,方才进帐时,便兴奋地一时放松了警惕,否则,早该注意到帐内气氛非常了。伯嚭心中暗暗叹了口气,却顾不得自怜,眼睛、耳朵飞快运转起来,捕捉一切可以提供蛛丝马迹的地方:夫差,究竟怎么了?

那是……打落的竹简在伯嚭面前静静地摊开几分,这已令伯嚭大喜。

“臣以为……勾践不死,不足以慰先王,不足以平民愤……范蠡不除……后患无穷……”

伯嚭飞速扫过那裸出的几行,捕捉到最关键的字眼。

原来是这样。

哼,伍子胥啊伍子胥,你还真是不死心,不知你是聪明还是傻!

这又是让哪个不知死活的家伙来进谏大王?

返国的一路上,吴国的奏简每日有增无减地搬进夫差的帐中,其中除了通常的政务,更多的是伍子胥暗使朝中众臣劝说吴王夫差处决勾践、范蠡等人的谏言,伯嚭眼瞅着夫差的脸色一日比一日难看……

这帮家伙,看样子不把大王彻底惹怒是不知收敛的,真是又笨又蠢。

不过……嘿嘿,如果没有这帮冥顽不灵的家伙衬托,又怎么有他伯嚭表现的机会呢?

“大王,”于是,伯嚭声音颤微微道,“自从夫椒之战始,两月以来,臣亲见大王思先王之痛心,为国事之操劳,如今虽获全胜,却又连日赶路,不胜辛苦,才斗胆自作主张……”伯嚭偷偷向上瞄了一眼夫差,“……想为大王庆祝凯旋。”

只听得夫差深深舒了口气,又偷瞄得夫差脸色稍霁,伯嚭才大着胆子站起来,稍稍踱近夫差道,“大王,本无需这般气恼。”

夫差这才挑眉看向伯嚭,像是说,你又知道寡人心中想的是什么?

伯嚭见夫差重新看向自己,心中一乐,道,“臣以为伍相国太过忧虑了。”

“哦?”

“我们如今大获全胜,就算是饶了勾践他们的狗命,让大王高兴高兴,也没什么关系嘛。”

一听此话,夫差本是渐渐舒散的眼色,遽得一凝,顿时又暗沉非常!

“伯嚭!”

夫差喝道,“你也以为寡人还是小孩,将国家大事都当成儿戏么!”

“啊!大王——”伯嚭被夫差这样一喝,回应不迭,身形一恍,又“哗”地跪在了地上。

“伯嚭愚钝,不能领会大王深意,罪该万死!”

“你……!”夫差本还想说些什么,但看着伯嚭又是这付油滑的样子跪在地上,便将话硬是折在胸中,气得说不出来。

无话可说,真是无话可说!

夫差突然觉得,自己身边,竟无一贴心体己之人。

老师伍子胥有本事,可脾气又臭又硬,而这个伯嚭,虽然世故圆滑,却又不能真正为他分忧。

帐内,荡漾进林中黄鹂鸟清脆的叫声,显得那么不合时宜。

跪伏在地的宠臣,愠怒的年轻君王,似乎都被这声声鸣柳的叫声滑稽地调弄着。

夫差的心被搅得越发地乱了,恨不得下令,让人将这林中的鸟儿全部杀掉!

谁让它们这么肆无忌惮地炫耀着自己的快乐!嘲弄着他的怒火,嘲弄着他的心烦意乱!

这世上,会不会有那么一个人,可以了解他的想法,理解他,支持他!也可以令他安心,可以令他赏心悦目?

夫差绕过案几,绕过依旧胆战心惊的伯嚭,走到门口,轻轻揭了门帐一角,黄鹂的叫声一下子清晰起来,寻声望去,是一颗挺拔的香樟,那清新的香气,似乎也随着黄鹂的鸣叫送入他的帐内,竟一时令他觉得,鸟儿的叫声也变得更加欢快起来。

他追溯到欢快的源泉,却不由地眉头一皱。

那颗香樟树下,竟又是那个与自己年龄相仿的青年,那个屡屡破坏自己的好事,又屡屡毫不畏惧地惹怒自己的青年!

数日徒步,他的身形更显消瘦,淡青的粗布袍子满是褶皱和泥泞,他的脸上难掩连日的劳苦,可转向勾践时,却永远带着善解人意的温暖与关心——恐怕,那是世上最令人宽慰的倦容了。

但,明明他才是获得胜利的那个人,像范蠡这样的臣子,明明应该属于他,不是么!

勾践这种废人,怎么配!

夫差心中怒火更盛。

他一抬手,走出中帐,伯嚭慌忙跟在了后面。

伯嚭擦了把汗,心中一叹,唉,这夫差的心思,怎么越来越瞧不透了。

* * *

在队伍的中间,范蠡与勾践、合仪相互搀扶,步履艰难。

南国多雨。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