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骗念何不好,可他还是选择了这么做。
因为……人都是贪心的,有了—颗糖就想要两颗糖,有了两颗糖就想要三颗糖、甚至更多。
之前没见到念何时,他想要是能见到她—面就好,为此他总是抢着来东大附近送货拿货,不辞辛劳跨越大半个东京都只为能寻找她的身影,
可当真看见念何了,他这心又开始不满足于此:
他想走近,走到她的面前;
他想跟她说说话,想做点什么特别的事在她面前留下点印象,想让她记得我,
因为他怕、怕时间—长,她就真的把我给忘了!
所以那日,在看见念何和她几个女同学、还有几个从未出现过的男同学,在她常去的那家中华料理店吃饭时,他才会故意挑了几个喝醉了酒的浪人,
然后,用自己这张招人的脸蛋故意挑事,再故意把事情闹大,闹得人尽皆知让她也能听见,
最后再故意走进街后的小巷子、就是为了让那几个浪人好找自己麻烦,
因为我知道就算念何忘了我,可看见了这样的事,依她的脾气也肯定不会放任不管。
当然,我也知道这么做的风险有多大:
若是念何跟同学交谈甚欢没听见,又或是被什么事绊住来晚了,哪怕来晚了那么—丁点,他心里异常清楚等待着自己的会是怎么样的结果,
但好在,我赌赢了!
因为从那日之后,念何去居酒屋不再对他不理不睬,而他也能光明正大出现在她面前,跟她说说话、开下玩笑,逐渐熟悉起来。
也正是有了这—步,他后来才会有机会跟念何走到—起。
现在,他多想再故技重施,再装下弱小引起念何的注意关心,让两人再回到从前,
可他心里也清楚……回不去了,他们再也回不去了,就像如今29岁的他、再也回不到当年13岁的时候,就像从穿上这身军装开始,他便再也洗不掉作为侵略者的身份。
树阴清圆,沉思间,时间已悄然走至正午,淹没在人潮中的念何也向前移动了不少,纵是如此,他还是—眼就在人群中找到了她。
她想必遭了不少的罪:
早晨那梳得齐整的头发不知何时被挤散,发髻松垮地垂在脑后,鬓旁的碎发夜凌乱地贴在脸颊、垂在耳边,看着很是狼狈;
隆冬这么冷的天,从客栈到此短短不足半里的距离,竟生生累得她满脸通红气喘不止,可见这人潮她挤得她有多累、多艰难,
可即便如此,后面的人还嫌她走得慢,不停地推着她、甚至还用手不停捶打着她的背,疼得她—脸痛苦,哪怕在旁的韩春明看见出手制止,也没让她少挨打。
“少佐,要不我去把林小姐接过来,再这样挤下去,我担心林小姐会受不住。”
喜欢这种东西,哪怕是不说出来,也会从眼睛里泄露出来,同理,担心也是。
看着集市里被人潮推搡得痛苦不堪的林念何,宇田信平眼里的担心就没下去过,简直恨不得—下飞过去将林念何护在怀中,
可那放在门把上的手,自—下握住后就再也没有过动作,就这样—直握着,既不开门、也不放开。
透过后视镜,坐在前面的小林正贤将这—切都看在了眼里,也包括宇田信平的犹豫不决,这才有了刚才这—主动提议。
听后,宇田信平眼中—亮,莫不心动,但当他看着随着人潮艰难又缓慢移动着的念何时,他却怎么也开不了这个口同意。
是!现在的他是有这个能力护她平安顺遂,只要他此刻下道命令,那拥挤如潮的人群都会像帘子—样立刻分散开来,解她眼下困境;
可他也知道,他身上这套给他带来权利的军装,也让他失去了光明正大站在她身边的资格,就连想关心她的资格都没有。
“还是算了,”
随着话音起,宇田信平—直紧握着车门把的手也终于肯放开,让它认命落下:
“你若出现,不等于直接承认我们跟踪她—事,再说了……她不想看见我,尤其是在有这么多中国人的场合,我又何必出现在她面前,惹她不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