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马车再次回到沈府时是七日之后,差不多就是够往返路途的时间。
早有仆人在门外等候,一见到马车就往里屋禀报,于是四个小孩齐刷刷从半开的门里一涌而出,上去迎接马车。
看到第一个出来的谢红莲,谢霖激动地喊了声,“娘亲!”
谢红莲连忙出声提醒:“嘘~小点儿声。”
一路的颠簸劳累让她的语气中透着掩饰不住的疲惫。
孩子们往马车里看了又看,然而回来的只有两个人,谢红莲和索在她怀里睡着的箬竹。
他们的情绪像是被高高吹起又泄气飘落的气球,越年长的越是小脸拧巴到一起。
“回来啦……”沈姝宁忍不住小声问道:“我爹怎么样了?程祎呢?”
旁边的仆从想接过箬竹,但小女孩的手紧紧抓住了谢红莲的衣服,稍微一扯她就发出呜呜哭声,不知道是不是在做噩梦。
谢红莲拖着被压麻了的腿,迈着僵硬的步子往卧房走,“暂时不用担心,先进来,外面风大。”
等把小女孩放到床上,谢红莲直接把衣服脱下换了,把被角掖好后才悄声离开。
她来到正堂无力地靠在椅子上,喝下一碗热乎乎的红豆汤才恢复了点儿精神。
“我们一到京城,就分开行动了。我去接箬竹,你爹去林家和程家打探消息,到时候回官舍会和。”
“你爹回来一趟交代了些事又急匆匆走了,说是被召见了,让我先带箬竹回家。”
沈姝宁听到沈江临被召见了,心里一沉,唯恐沈家也会被牵扯进去。
沈常瑾则着急地问道:“交代了什么?”
谢红莲从荷包中取出一张信纸递给他,上面沈江临的字迹十分潦草,看起来是匆忙写成的。
沈江临简单交代了三件事。
一是林夫人自缢前留下另一版托孤信上报给朝廷,朝廷应允了林家的托孤。
二是林耀和程致远的嫌疑还在调查中,目前并没有实质罪名。程祎现在被国子监限制看管,暂时不会有什么危险。
三是他已知晓上面在查什么,与他并无牵连,希望孩子们莫要担心。
看完信大家可算是松口气了,沈常瑾按照沈江临的要求将信纸丢进香炉烧了,墨香缓缓飘散到空气中让人不由得心安了许多。
但在查什么?调查结果会是怎样?都会关乎程家的命运,他们不敢妄下猜测,只能默默为程家祈祷。
或许是祈祷有了效果,没过几日他们便收到了京城的来信,只不过信里没有提到程家的事,只有短短一句话。
“吾安将归,调任回乡,任都转盐运使司盐运使。”
“盐运史?你爹这是被降职了?”谢红莲担心的问道,她虽不懂朝廷官职,但京官外调就算是升官,一般人都不会愿意。
而沈姝宁则是又惊又喜:“这可是回家门口做官了!就算降了也是最好的结果了!”
谢红莲一听更担心了:“怎么还降了?”
沈姝宁一边说着没关系,一边蹦蹦跳跳去拿了一本家谱过来翻找了起来,指着沈建安这个名字骄傲地:“而且我爷以前就是这个官!”
谢霖和谢红莲好奇得凑上去,只见这本家谱里满满当当全是当官的,小到九品芝麻官大到从三品的盐运史,而且每一代都有当官的,没有断过。
谢霖着实震惊了,不是?沈家是被装了什么不当官就会遭遇不幸的系统吗?
他甚至看到一个四十岁才当上工部司匠的,这得多有毅力!
沈常瑾也凑过来,在一边补充道:“而且就是因为爷爷当了沛州盐运史我们才迁居到这里的。”
谢红莲一想确实是这么个事,之前的盐运史就是姓沈来着,许是沈建安去世后换了人她才没印象了,而沈家也因这个官职落户到了沛州这个宜居之地。
谢霖把那本家谱翻了又翻:“那这本家谱里你爷爷是最大的官喽?”
沈常谦抢答道:“当然了!”
谢霖又问:“到时候沈爹写什么?”
沈常谦:“当然是御史,就算以后不是,但写上多有面子!”
周围人都笑作一团,只有沈常瑾神色淡淡的。
被调到这个位置以后怕是难升上去了,其他人心里也清楚,但都释然接受了,可他心里还膈应着,毕竟这件事的原由都还不知道。
他自嘲笑笑,之前他还暗暗发誓以后要做家谱上最大的官,也不知道日后还能否实现。
他隐隐有些预感,或许以后沈家将不再致力于考取功名了,那他苦读的这些年怕是要浪费了。
果然,不到半月沈江临就回来了,累得一回到家便倒头睡着了,再醒来被眼前的场景吓出了一跳。
他被一屋人齐刷刷围住,五个脑袋在眼前低头看着他,“你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