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缓了过来,又被那群人追问:“到底发生什么了?”
……
“能不能先让我喝口水……”他卑微地说道。
喝了水,嗓子可算是舒服多了,他开始讲述经过。
“这事要从七年前那件事说起,我没敢往信上写,我今天讲的你们就听听,别当回事。”
“是观音大典?”沈姝宁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个时间点的不同寻常。
“对,林耀的事情与七年前的观音大典有关,而程致远也是因此被调查的。”
顺治十五年,九月十九日,先帝举行了盛大的观音大典进行祈福,可回来没多久就病逝了。
“那时林耀和我都被安排参与大典的各项工作里,但是临近大典开始时,你母亲育中不适差点没保住常谦……我就急忙告假回家了。”
“七年后突然有人站出来说,先帝那年在观音大典斋戒期间暗中召见了大皇子,也就是如今的永安王,所以皇上怀疑先帝的死与大皇子有关……”
“而林耀便是当时负责记录先帝行为的起居舍人。林耀声称绝无此事,后被关进狱中审问。”
“举报人叫魏秦,曾是灵水寺的小僧,后来还俗了在京城开了家铺子做生意。”
“程致远被要求查理此案,那魏秦却一夜之间遭人杀害了,如此重要的人证被灭口,程致远也受了牵连。”
这案子乱七八糟的,听得谢霖一头雾水,“所以先帝到底有没有召见大皇子?”
沈江临哭笑道:“我怎么知道?现在人证死了,这件事也无从查起了……”
其他人也都不好随意揣测,只是关心:“舅舅会被如何处置?”
沈江临安抚他们说:“这事算是重大失误,但他与七年前的事没多大关系,可能会被贬到荒凉之地做些苦差事吧……”
总比被谋杀了强,沈江临想,他当然知道林耀绝非自裁,他甚至隐隐觉得这一切恐怕都是皇上自导自演的一出戏罢了。
这个昔日的太子殿下真就如此容不下永安王吗?
可是,除掉林耀就能给永安王安上弑父罪名吗?
罢了,君心难测,他想不明白。若真是这样,他怎么给林耀申冤,怕是赔上沈家一家人的命都不够!
眼下他能做到的只有照顾好林家唯一的女儿了……
沈江临看着一屋子蔫了吧唧的人,问道:“箬竹呢?”
一屋子人齐刷刷发出一阵叹息:“哎……”
他顿时紧张起来,生怕自己连好友最后的遗愿都完成不了了。
好在沈姝宁及时出声回应:“她不愿意出门,整天待在卧房的角落里,一挨她就尖叫起来,许是受了刺激了……”
和箬竹相处就像是在喂养一株植物,他们每天的交流就是去给箬竹送饭和水,即使买再好吃的东西呈上去箬竹也不理任何人,只是等他们都走了再偷偷吃掉。
谢红莲只能晚上趁箬竹睡着了悄悄去看她,一开门就能看见她缩在角落睡着了,有时眉头紧皱,有时呜呜地啜泣。
有一次被谢红莲抱起放到床上时她拽住谢红莲不放,迷迷糊糊就喊着“娘亲”,可把谢红莲给心疼坏了,于是留下陪伴箬竹一晚,结果第二天又是被哭声和尖叫声吵醒,被迫离开卧房。
谢霖感觉箬竹有些像现代社会定义的自闭症儿童,但是他对这方面并不是很了解,也不敢随意下定论。
何况这么小的孩子面对这么大的变故根本不可能承受得了,或许这些反应是合理的,那么以后总会有办法让箬竹不这么不安的。
沈江临也重重叹了口气,感慨道:“既然我如今调回来,以后会多照顾家里的事,我们一家人能平平安安就够了。”
沈常瑾抿了抿嘴,问道:“爹为什么被调回来?是犯错了吗?”
沈江临打趣道:“是犯了小错,告假告的太多惹人烦了~”
见儿子的嫌弃的表情他又推搡道:“我干得无趣,圣上正好也不想提拔我,不如换个离家近的轻松工作。”
“如今天高皇帝远的,多自在!”
沈常瑾不做声了,看他别扭的样子谢霖直接帮他问了:“他俩以后还要考科举做官吗?”
沈江临则拍拍沈常瑾的背回答道:“考科举是你们自己的事,我不会干涉,必要的帮助我都会想方法提供的。”
“就算我现在不在京城当值,也还是有些人脉的,以后你们想去国子监我也会安排。”
得到这令人安心的回复,沈常瑾才放下心来,他为明年的会试做了很多准备,也确确实实想考取功名,如今算是没有白费,可以继续投入到学习中去了。
又过了些时日,程致远的处置终于下来了,被贬至龙标做当地府尹,程祎从国子监退学随父亲一同去了那荒凉之地。
沈家提出想要收留程祎在江南读书却被拒绝了,大家都很惋惜这么一个天才少年就这样被耽误了,不过经历了这些事,也都很理解他选择和父亲一起生活,只是去龙标路途遥远,以后怕是很难再见了。
这块巨石惊起的波澜终于慢慢归于沉寂,沈家又慢慢恢复了往日的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