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顾言出一脸安然的打开房门,就着迎面而来的阳光,他慵懒的伸个懒腰。
怪不得顾允千万的乐不思蜀呢,这儿确实是个好地方。
想起自家妹妹,顾言出环视一圈,并未在院中发现她的影子,也同样没看到盛怀安。
但在顾言出走遍院子才发现,除了在厨房正纠结的余慕和赵天佑外,其他人都不见了踪影。
“他们人呢?”顾言出冷地出声。
两个无声讨论的人转身,“回公子,盛公子说您不喜欢吃鱼,他去捕只野兔回来,小姐说她没见过,便也跟着去了。”
赵天佑说完,余慕补充道:“公子放心,钟叔和午阳也跟着去了。”
顾言出点头,拿起一旁洗好的青果吃着,“他们朝哪个方向去了?”
“后山。”
“行,你们俩忙吧,我过去看看。”顾言出又拿个青果揣进怀里,看这俩的架势,中午也不知道能不能吃上饭,多吃些果子吧。
只是没想到,这果子长得一般,味道却格外的好。
阳光轻晃,柳絮席卷而来,似是空中飘起了雪,它穿透日光,映射出不规则的影子。
“小姐,您慢些,当心摔着!”
午阳在树下焦急的喊道。
而顾允千却兴致颇浓地坐在树叉上…摘果子……
“知道了,午阳你快接好。”顾允千随手摘下一个果子,朝正下方的午阳递去。
果树不高,坐在树上的顾允千完全可以碰到站在树下人的手。
因此,顾言出也并不担心,只站在远处感慨:“我那么大一个温柔贤淑的妹妹啊,现在连树都会爬了。”
顾言出咂咂嘴,正欲走进时,果树后突然窜出了个别的影子来。
“果子摘得差不多了,咱们去看看陷阱里可有别的猎物来?”
盛怀安抱着树干,探着身子看隔壁的人。
“好啊!”顾允千笑眯眯的点头,递下最后一个果子。
她理了理身上价值不菲的衣裙,看了眼自己与地面的距离,道:“午阳你接我一下。”
但还没等午阳放下手中的果子,拿隔壁的人儿便道:“午阳力气小,我来接你。”
说罢,还没等主仆两人做何反应,盛怀安便一个飞身,稳稳落地。
他将怀中果篮塞给午阳,自己则朝着树上的人张开手,道:“来吧。”
顾允千轻笑,然后便卸了力气,朝那人扑去。
嗅着她身上的清香,他不争气的红了耳朵,心底充斥着莫名的满足,和说不出的心动。
而碰到那坚实可靠的臂膀,顾允千的心也被撞得一乱。
两人不约而同的羞涩,一同为这翠绿的果林添上一抹粉红色。
顾言出看得嗤之以鼻,心底却不禁开始改了观。
然面上仍不显,是以他故作不满道:“喂,干嘛呢你们!”
这一声,惊得树下两人慌乱分开,也惊得两人恢复理智。
“兄…兄长…”顾允千神情不自然的打招呼。
盛怀安转身尬笑:“兄长睡醒了?哈哈哈哈哈哈…”
顾言出板着脸问,“你们干什么呢?”
“那个…我们刚摘完青果,正要去看看早上设下的陷阱有没有猎物,兄长一起吧?”盛怀安一手提起自己的果篮,一手去拉顾言出,还不忘边远处喊道:“钟叔走啦!”
一行人在山间穿梭,阳光透过飞舞的柳絮,为他们穿上一层金色的纱衣。
在初夏的暖风中,盛怀安带着顾允千畅游山间,摘果,狩猎,钓鱼……有时带着一把矮椅,便能在小溪旁待上一下午,虽然还是没有鱼儿上钩,但两人也自得其乐。
后来,顾言出也跟着一起,沐浴阳光,享受晚风,感受自然的美妙。
半月后……
小溪旁的百年柳树下,苏流一脸严肃的禀告道:“公子,又有一大批银子运出城来,同样在淮郡失了踪迹。”
盛怀安不语,只低眉思索。
自陈濂造反以来,几乎每日都有银子被偷运出城,数量或多或少,每日不等。
起初,盛怀安只以为,这是陈濂在为日后做打算,还派人劫了好几批回来,可现在……
眼看着城池将破,陈濂已经自顾不暇,根本没有精力再去私运银子。
况且现在走私,极容易被援军将领发现,万一因此被端了老巢,那多得不偿失,陈濂不是傻子,他不可能不明白这个道理,但他还是这么做了,那只能说明……
真正走私银两的另有其人。
“这都第几批了,他们到底要干什么啊?”在旁的苏喜忍不住道。
这些日子,他被留在小院做饭,没跟着苏流一起去干坏事,所以对于这事情,他知道的并不多。
“干什么?还能干什么?那么多银子,除了造反,就是叛国呗。”盛怀安很快就想通了,但他并不在意。
盛家无人为官,世代从商,家中资产遍布各地,即便扬州这块被端了,别的地方也依旧能让他们东山再起。
是以他并不放在心上,而且那背后之人能不能打到扬州,还是两说。
若真打到扬州,那这天下也就乱了……
望向不远处快要醒来的人儿,盛怀安不耐,“还有何事?”
苏流声音跃跃欲试,“陈濂已经撑不住了,不出两日扬州城必破,贾飞让我问问公子,要不要趁此干票大的。”
“不行,若是让援军盯上了黑风寨,得不偿失。”盛怀安摇头,现下没有陈濂在头顶着,他们老实装死才是正途。
苏流失落,“清水村那边的护卫近日经常出动,他们很是警觉,贾飞没敢盯太紧,可要我亲自去盯?”
“也不用,他们爱干嘛就干嘛,你们只管当做不知,咱们与他们没有任何冲突。”盛怀安一顿。
继而又吩咐道:“杜宇那边近日不要联系了,让他跟寻常富商混在一处,待援军撤了再说。”
“是。”苏流点头,转身便要离开。
但却被一直看向小溪旁的盛怀安叫住,“算了,还是把清水村的人…往淮郡引一引吧。”
苏流苏喜诧异抬头,他家公子从来都是懒得管闲事,这次怎么……
两人大胆的顺着盛怀安的视线瞟去,顿时了然。
盛怀安懒得理会偷笑的下属,径直朝心中的人走去。
……
次日一早,果然听到了从扬州城传来的好消息。
“今早一战,援军大胜,扬州城破,叛军首领陈濂被副将商徵羽当场击杀,主将伍诏现已进城安抚百姓,扬州城的繁华不日便可重现。”赵天佑在一旁传讯捷报。
可顾言出却仍一脸愁容,心思完全没放在赵天佑的话上。
只一眼,盛怀安便猜到了他在想什么,无非是扬州城内流出的银子罢了。
随即,盛怀安不再分神,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挪向了顾允千。
梨花黄木雕刻的八仙桌前,少年小心翼翼看向对面的少女,眼底充满了不舍与疑问。
她对他…可有一丁点儿的欢喜?
少女侧头避开,不再回望对面的人,只垂下眼眸,默不作声。
虽然她很喜欢这儿,喜欢这儿的风,喜欢这儿的景,也有些喜欢这里的人……
但她到底不属于这里,她的家,在京城。
两人就这样被即将分别的痛所充斥,顾言出突然开口:“这些日子有劳盛公子款待,我等也该告辞了。”
被打断的人抬眸,眼底闪过一抹迷茫。
“啊…那顾兄准备何时离开?”
盛怀安忐忑的问,他多么希望顾言出的答案是“不回”,但他自己也知道,那不可能…
“扬州形势复杂,我等明日便启程,公子可有什么要说的?”顾言出狐疑的盯着盛怀安。
他莫名感觉,赵天佑昨晚发现的事,与这位不务正业的公子哥有脱不开的关系。
“…一路顺风…”盛怀安强撑着一笑。
如果他此刻与她表明心迹,她是否会觉得他很孟浪?是否会认为他挟恩图报?他们之间是否…连朋友也做不成了?
顾言出起身拱手道:“多谢,待公子日后去京城,我定扫榻以待。”
虽然没有回答他想知道的问题,但他于他们一家都有大恩,这声谢,他该道的。
想起那个受恩惠最多的,顾言出知趣儿的告辞,“那…你们聊?”
可顾允千却猛地起身,“我去收拾东西。”
她越过所有人,径直回了自己房间。
留着盛怀安一人在原地迟迟凝望……
扬州城内,官府搭建的临时避难所旁,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与身着盔甲的商徵羽站在一处,两人似是在激烈交谈什么。
“公子此次不仅没能找回丢失的银子,还大大加速了战事结束,减少我们的部署时间,甚至就连黑风寨,你也没能拿下来…”乞丐声音嘶吼,言语间处处都是指责。
而商徵羽却一脸冷漠,“不用你管,此事我自会和侯爷禀明请罪。”
“是吗?那公子可得卑微些,不然商侯可是会动板子的。”那乞丐神情倨傲,一脸不屑,仿佛他才是这次的主事之人。
商徵羽没有回答,只目光阴冷的盯着他,那眼神就犹如看一具尸体般阴森。
下一瞬,他果然抽出腰间利刃,朝乞丐的脖颈狠狠刺去。
乞丐应声倒地,眼中满是不可置信,但他最终也没能说出一句话来,只笔直的朝地下倒去。
这边的声响自然吸引了不少的目光,商徵羽厉声道:“仔细探查每一人,务必将陈濂余孽全部逮出来。”
“是。”
众将士纷纷应声。
可商徵羽盔甲下的手,却颤抖个不停,这是他…第一次杀自己的同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