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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看书 > 花重「双重生」 > 第38章 他想

第38章 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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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过树梢头,雀鸟嬉闹。这两日气温骤然降下来,叫那原本都要换上薄衣的人又多裹了几层。

今岁天气无常的紧,也让人格外无可奈何,只得随着气候的辗转而不断增减衣物。

一路停停走走,终于是在昨日到了豊都。

也终于能再度睡上一个安稳些的觉了,李熠已然不把词鸢阁做个陌生处来看。

可是昨晚——少年苍白的额上沁出冷汗,手指时松时紧握成了拳,他的下颌线也绷作了一条锋锐的弦,散发着冷而躁的气息。

竟是难得的做了一回极真切的噩梦。

雨丝凉凉的,将他一身雪色亵衣浸透,寒意深入骨髓。李熠赤着足,踩在水洼里,站在梦境中、御北将军府门前。

铁桦木斫(zhuo,二声)作的府门因着屋檐的庇护,还是干燥而威严的,其上御北将军府的五字匾额却蒙尘已久,且摇摇欲坠。

雨水顺着檐角被冲刷下来,成了道晶莹的帘。

李熠抬脚走了过去,推开那扇紧闭着的门。庭中还未全泻下的雨水积在一起,泛着淡淡的红。他又将目光投远了一些……

草木边躺倒着的尸体,是他大哥。

屋门附近的,是他母亲。

雨珠无情,重重砸在他们身上,溅起大片的水花。裸露在外的手臂泡的苍白,似乎吸饱了水分,就要绽开来。

李熠的犬齿咬在他自己的手上,淋漓的鲜血从雪色的皮肤上淌下,又滴落到雨里。他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只一步不停往前走。

越向前走,他见到的尸体便越来越多。从小跟着他的小厮、服侍母亲的丫头、将军府的府卫。散乱的刀剑被点滴的雨水冲洗出一片冷冰冰的寒光,迎着雷鸣电闪的天际而去,却是掀不起一点波澜。

它们是死物。

猩红的血把李熠的整只手染了个透,同时染上的,还有他的心。

我好恨。他不由自主想。

这不是他第一次在梦境里看到这么多……却是他第一次把所有亲人的面容又看了个干净。

他忽然在想,自己是不是太没用了些,直至现在,也没能手刃那屠他全家的刽子手。

他的情那人要么是全然不知,要么是知道但不予理会。可这两种都不是,慕偕是给着他希望,让他误以为自己始终有机可乘。

他简直是忘了自己什么身份。

李熠走到了中堂,坐在了他父亲最爱坐的那一把太师椅上。将军府里的尸体此刻都烟消云散,仿佛就是为了让他看到而生。只那雨声越来越密,越来越重……

一身的冷汗彻底让身上的亵衣湿透,贴在皮肤上,经风一吹,更是刺骨的寒凉。李熠缓慢的睁开了一双眸子,他下了床去,把窗子关紧。

今天,快辰时了,他才堪堪醒转过来。

榻前放着尚且温热的碗粥和满满当当的一碟小橘子,旁边是张纸条,上面的字迹隽修优雅。

阿熠,你今早起的晚,便先把这碗粥将就喝了,我为你准备了小橘和兵书经传,可作消遣,今日不必出门了,崇文馆那处缺你一个也不是不可。

刚刚他没细看,现在再瞧瞧那只小案,果不其然,纸条下是一摞厚重的书本。

李熠轻轻勾了唇,勾出一个凉薄而冰冷的弧度。

典型的皮笑肉不笑。

修长指段攥住了一个圆滚滚的橘子,另一只手的指尖漫不经心扯开橘蒂,连着大块的橘皮一同拉下。饱满的橘肉暴露出来,挂着纤细的白瓤,又被泛着冷意的指尖给剔了去。

李熠微闭上眼睛,品着橘汁在口腔化开的甜腻。他决定好了。

小案上的粥碗未动分毫,早已凉的透彻,那一碟的小橘子,却是所剩无几。剥下来的橘皮被收在另一处,教那棉布口袋给全装了进去,预备着晾干用。

屋子里的人不见了踪影,窗边的红梅终于也枯萎,仅仅留下一段干巴巴的枝子。

珑丰街上。

饶是近几日天气格外反常,小贩们的吆喝叫卖也依旧卖力,甚至有着几番韵律。

“卖豆腐——卤水点的豆腐,好吃的很!”

“卖鸡蛋了,新鲜的鸡蛋~保准好吃保准不错保准您下次还来……”

着一身墨色袍子的少年穿行在人群之中,他的头微微垂下去,似乎和周围人没有任何区别。

然而倘若他一抬头,便能望见一双又冷又好看的桃花眸,和那精致极了的五官。

李熠不动声色绕了路,从深远的巷中穿过去,又在另一个岔口出来,转角就到了地方。

韩司谏正打着瞌睡,头一栽一栽,差点要撞到木桌案上时被一声禀报给惊了神,还是没避开那一记撞,只能捂着头发话。

“带人进来。”

于是李熠过来时,就看到了这样一副景象……

“世伯?”他试探性唤了一声。

韩文歌听到这一声,把头抬起来去看李熠,端详了好一会儿,他才道:“世侄啊……”

“你怎么就来了呢?”

李熠:“……”这话他听的懂,但是,哪有人刚开始就这样说客人的啊?

李熠:“回世伯,李熠奉父亲之命,前来与韩世伯小叙一二。”

韩文歌在心底暗骂了李统顼几遍,终究也不牵连到小辈身上,只说:“你父亲也真是,把你们三个孩子都教作了这般模样……孩子多笑笑才好啊,才十五岁的年纪,便这样老成了,往后哪个姑娘愿嫁你?”

没成想,李熠却摇摇头,道:“世伯多虑。”

韩文歌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又开口:“你这孩子,你学学你两个哥哥的谋略便罢了,偏偏也学他们那沉闷拘束。都是孩子,要论怎的都成了这样……你们的爹真是居首功。你娘就不是这模样,她多爱笑啊。若没了她,整座御北将军府怕是要做那一潭死水。”

“……”

在韩文歌的一番喋喋不休下,李熠也捋清楚了来龙去脉。所以是当年他父亲和韩文歌一起追求母亲,个个又都是情根深种,为了母亲争风吃醋,差点就闹了个天翻地覆。

在两人之间,母亲最后是选了他父亲,这让韩文歌情绪低落了很长时间,后来就成了将军府的常驻客。

真是意外的结局。

韩文歌看着在自己苦口婆心的劝说下却只是垂了眸子状若思考的李熠,长叹一口气。

他感觉,自己一拳打到了棉花上。

“同世伯说实话,你今日,究竟是做什么来的?”李熠的相貌很像他母亲,韩文歌看着便也多了几分喜欢,连着声音也一直都是和和气气的。

“世伯,我想你也知道我如今的境况。”李熠声音平淡,笑容温和,“我被陛下扣在了这豊都,就是个人质。他拿着我的命,去震慑我父亲,想着的自然是加强对北境的管控。真是不失为一手高招。”

末了,李熠还不忘评价一句。

这方式虽老套了些,却是极为方便灵验的一种法子。

“我如今,约莫着是不能够出豊都的,否则他这一手好牌便白费了。至于其他的,也不知道是否能做到。不过,我来的时候倒是没有探子跟着,却也是稀奇。”

李熠知道,他身后原本是有人在跟踪的,只不过又被别的人给送上了西天就是了,至于这是谁的人——绰字开头,一辈宫卫。

绰息绰北练剑时,李熠曾有幸观摩过,自然也看得出,今天跟在他身后的,就是慕偕的人。

他挺不明白,慕偕对他,究竟是一副怎样的情感。但他也不愿再想那般多,只回了神,便听得韩文歌道:

“若按你所说,该是有人在帮你。”

“帝命难违,你需要一个时机,你得回去北境。”韩文歌说着,抽出一幅地图来,“北境是险要之地,自古便需有良兵悍将去守,方不被外敌所犯。但御北将军的军权太大,容易威胁到皇帝,这般,皇帝便会猜疑。他让你为质,为的是自己心安。”

“这些,我都是知道的,所以世伯,我希望在我回北境这个机会到临前,先在京中站稳。我想。豊都中的大人们,我总得认识个七七八八,若有志趣相投的人也能一同饮酒谈天。须得让各位大人都能对我有另一番看待才是。”

“你的意思是,让他们对你有些新的看法?”韩文歌捻着胡子,“你是想让我介绍你们相认识罢,不然凭你一人,也不好那般做。不过,如此说来,那位东宫的太子殿下,不比我合适的多么?”

李熠抿了抿唇,没答话。

他想培植自己的关系就是为了对付那人,怎的还让对方牵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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