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伢儿哭,种黄豆。″
“黄豆香,接新娘。″
″新娘俏,百家笑。″
″抬轿起,喊唢呐。″
″洞房入,长无眠。″
戴着银饰的苗族少年坐在高台上,踢着腿,叼着狗尾草,哼唱着这首古老的童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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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听?″喻初文刚睁眼,有点发懵地躺在床上,看着四周。
(喻初文os:"昨晚我不是和易听在客厅里守夜吗?怎么……会睡在这儿?″)
“嗯?醒了,是我打字吵到你了吗?″易听单膝跪在地上,扒着床檐说道。她手上的绷带已经拆下,虽有一些疤痕附着在上面,很是扎眼,但配上清晰的骨节,反而显得……
″没有,只是……我不是应该睡在客厅里的吗?怎么会……躺在你的床上。″喻初文用指尖抚着易听的眉毛,然后是鼻梁,再往下……
"我抱你上来的。现在才八点,你才睡了四个小时零三分,还早,再睡会儿吧。″易听像只乖巧的大猫一样,任凭喻初文的逗弄。
″你不睡吗?″听她这么说喻初文确实感觉到自己还没睡饱,所以说话的语气都是软绵绵的,但她还是下意识的问道对方。
虔诚的信徒看着动人而又不知情的海神,动了不该有的念头。
好想……让她哭。
"你还不上来吗?″喻初文半闭着眼睛,略显疲惫的问道。
不过那过分的想法没多久就被另一念头压过,易听抓起被子的一角,小心翼翼的滑了进去。
“那我可以抱着你吗?″
刚失去亲人的观察对象很容易对现有关系的人产生深厚的依恋感,喻初文分析完后顺了顺易听的头发,“嗯,我会代ta们守护你的,别怕,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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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嘶,这都快11点了,怎么还没见到小易听,这家伙平时不是挺准时的吗?”木知雨看着手机屏幕上显示的10:51疑惑道。
“知雨姐姐,龟叔是你的手下吧,那你觉得他怎么样?”一明趴在桌上,摇头晃脑的问道。
木知雨:“晏归?你怎么突然问到他了,他给你们添乱了?”
(木知雨os:"咦,为什么我对这个人……没有太大的印象呢?奇怪。″)
一明:“没有,我只是在帮他找个好人家,好把他嫁了。”
(一明os:“不然他就要祸害我姐了。”)
木知雨:“哈?”
“6区开会。”易听指节微弯,轻敲桌面,把二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
一明:“易老师!唉,喻姐姐呢?”
“呦,还真准点呢,我还以为你会放我们鸽子呢。”木知雨看着易听穿着白领黑底的渐变色衬衫,有些无语的掩面道。
(木知雨os:“大夏天的,衣服穿黑色的也就算了,还扣那么严实干吗?想长痱子吗?")
易听:“初文有脚伤,不太方便行动,所以我就没让她跟着来。一明,等下我们开会,麻烦你帮我照顾一下她,顺便等一下晏归他们。”
事后了解到原委的晏归:“………我可真谢谢您的顺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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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这些决定,各位可还有异议?”木离看向众人道。
“木司主,现在9区群龙无首,8区又尚未复原,现在貌似不是讨论这个事情的时候吧。”7区管理员丁恭举手说道。
“只要一切为了青炀司,2区全权听由司主安排。”孟刈单手握拳,附在胸前,低头说道。
“我是无所谓了,反正谁要死跟我无关,谁当司主也跟我无关,只要不加我税金就好了。”5区管理员石田双手撑着脑袋,无精打采的说道。
“嘿,那几位(4区、10区、11区)这次也没来吗?”赵斌小声的跟一旁的丁恭说道。
“别说那几人来不来,就算来了,咱也不认识,不是吗?”丁恭耸肩道。
夏树卷起竹简,愤愤道:“其他人有种种理由而来不了,可以谅解,但那11区的……着实没规矩。″
“整个青炀司就属这厮最闲,结果年年下来只有年末做总结时才肯露脸,吊儿郎当,不思进取……″
赵斌用胳膊捅了捅他,眼神示意道:“少说两句,有人要发飚了。″
“嘿!你们几个说了半天,到底有没有问过易听是怎么想的?”木知雨差点就把手中的茶水泼了出去,得亏木离按住了她。
丁恭:“可小司主你不是还没有康衢傍身吗?就算我们认可了你,但手底下的人恐怕……”
易听:“设立康衢之初其一目的是聚合思想上的同类,其二则是[创世]。″
“[若是女娲创造了人类,那祂能否雕出一个美貌远胜祂的孩子?]这个假命题很无聊,往正了说是直接抽走[有神论]的老底,可反过来也能说是[拿被造物的思维去揣测超出认识之物的行为]本就是在说笑。″
“[我思故我在]这句话……我姑姑非常喜欢,可直到四年前那仵事发生后,她开始怀疑思维是否也能被模拟?″
″不然该如何解释她想要追求的,越靠近,越是得不到。″
“若存在一幅能照清一切的镜子,那到底是它在看我的皮相,信念与在意的人和物,还是我在向它说,[我是如何]?″
赵斌:“这二者有何可纠结的?不都一个样。″
木离却叹了口气:“小听,你想说什么就直说吧。″
易听用残缺的草稿纸折了只狗熊:“我的康衢其实一直都在,只是没人承认,又或者……”
″你们压根没反应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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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小姐,昨晚我们不在,你和小司主……没事吧。”晏归看着还在强撑精神的喻初文,有些担心的问道。
喻初文摆手,却在心里无奈着,被人那样一直抱着睡觉,果然还是有些……怪怪的。
“嘘,你有点眼力见好不好?没见喻姐姐很累吗?一边玩去。”一明谨遵易听交给他的使命,像赶苍蝇一样的扇手赶着晏归。
晏归:“嘿,你个小鬼头,皮痒了是吧。”
一明撸起袖子说道:″怎么,想打架啊?来啊,我怕你还不成。″
“喻小姐,我想问一下,我弟弟会被他们怎么处置。″一夙心累的把两人拉开,略显头疼的问道。
喻初文摇摇头,刚要出声,就被远处传来的易听的声音给截住了。
“戴罪立功,将功抵过。″
"唉,那意思是不追究这小鬼的责任喽。″晏归架着一明的脖子说道,结果反被一明一手肘捅到腹部,痛了个嗞牙咧嘴的。
“走了,有新麻烦来了,具体情况上飞机再说。″易听牵着喻初文,招呼几人往停机场的方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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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着蓝白校服的少年背着书包,边踢着路边的小石子,边瘪嘴抱怨道:″为我好,为我好,好你个大头鬼,有本事自己去考啊,不是喜欢夸那个小矮子,你干脆当她妈得了。真是的,一个二个怎么都那么烦人。″
他越想越气,看到路旁初开的雏菊,直接一脚就跺了上去,浑然不觉自己已经走错了平常回家的方向,
影子拖着少年的步伐,嫁衣迎上新娘的红妆。
"什么声音?这,这是哪儿?″等他回过神来,天色,已经很晚了。
″叮铃铃″栓在脚上的银色铃铛不断催赶着行人,生怕误了吉时。
"咚″清亮的敲锣声催促着点不亮的灯笼,少年吓得腿软,恍惚间,他好像看到了一队穿着古服的人马抬着大红花轿,向他走来。
唢呐声起,鼠群护行,这些人仿佛是看不到少年一样的,任凭少年在他们送亲的队伍里面穿逡,但又可以说是他们吞并了少年,无论怎样,他都走不出这人群。
″噹″挂在高牌上的青铜铃铛响起,轿停了,一左一右的轿夫跪地俯首,拉开了红色的帘。
结着蛛网的嫁衣,藏在发霉糕点里的白蛆,都在等待着新妇的选择,她伸出那如枯技般的手指,掀起早已褪了色的盖头。
″啊!″
带着斑驳血迹的白色吊唁纸与少年的惊叫声一同落下。
他落入了那棵即将要旱死的杨树的怀抱里,而那青铜铃铛却在此时……
哑了声。
停在轿头上的鸩默默的注视着这一切,而后嘶鸣一声,飞腾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