稀里糊涂忙到下午，手上紧急的事务勉强有个头绪。秦笙起身去走廊那边放松一下，顺带把办公桌前昏昏欲睡的陈乔解救出来。

秦笙瞧了眼手表，15:00，午休时间刚结束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

“你怎么这么困？”秦笙好奇地问。

平常陈乔再困，也不至于上午、下午各点一杯咖啡，这不符合她的健康生活学。

陈乔没精打采地找了个地方坐下，双目无神地看着前方。

“今早上摸鱼被巫婆抓住了，导致我一中午没睡好，做梦都是巫婆在后面疯狂追我。”

秦笙更奇怪了，“你又不是第一次摸鱼被抓，有什么不一样吗？”

“当然不一样了，我爸...”陈乔顺口地说着，说到一半猛然清醒，瞳孔地震。

秦笙提醒她：“你爸？伯父怎么了？”

陈乔眼珠子滴溜溜地转，大脑开启飞速运转模式。

“我爸，嗯，最近要退休了...”陈乔磕磕巴巴地说，“他退休了，我们家收入就少了，我需要这份工作...”

秦笙直觉不对劲，又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劲。她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只当是自己太累。

陈乔小心地瞥了一眼，确保秦笙没发现什么异常后，悄悄松了口气。反正不管是什么理由，她最近都需要工作表现好一点，这样也不算是欺骗阿笙吧。

趁着秦笙没反应过来，陈乔问起了自己好奇一上午的事情。

“阿笙，你上午说的后续治疗，碘121吗？是怎么回事？”

碘121？秦笙愣了一秒，“你是说碘131？”

“嗯嗯。”陈乔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秦笙轻笑了一声，解释道：“上周去复查，有几个指标偏高。以防万一，医生建议我做一下后续治疗。”

陈乔不理解：“你之前不是说做完手术就可以了吗？是不是医生医术不精，手术没做好？”

秦笙抿嘴，战术性打开手中的保温杯喝了口水。

“不是方医生的问题，方医生手术做得很好。”秦笙顿了顿，“就是可能有一些隐匿的微小癌细胞，术前b超和ct都检查不出来，手术过程中医生也没办法处理，只能依靠术后的碘治疗，利用放射性杀死那些细胞。”

秦笙说得轻描淡写，可听到放射性三个字，陈乔不由自主地提着心。

“放射性治疗？是不是也是化疗的一种？”

陈乔姥爷就是癌症去世，临终之前有一段时间一直在接受化疗。

化疗的过程很难受，每次接受完治疗，姥爷都会变得更瘦弱。脑袋上的头发随着一次又一次的治疗全部脱落，最终姥爷只能光溜溜地戴上帽子。

秦笙不太确定：“应该也算吧。”

陈乔担心地看着秦笙的头发。

大学毕业后，秦笙很少烫染，做些乱七八糟的发型，所以现在发质很好，黑亮柔顺，看不出半点毛躁。

秦笙一下子就读懂了陈乔的心，下意识摸了摸自己及肩的短发。

她确实有看到过治疗完会脱发的言论，同样她也看到了说吃优甲乐会掉发的评论。

但，她应该不是掉发体质吧。

不想聊太多生病手术的事情，秦笙开口转移话题：“我看你刚刚在整理金城去年的案子，金城今年又有项目了吗？”

说到这个，陈乔就生气：“也不知道巫婆怎么想的，今年都要过完了，突然发疯让我做去年的项目整理，还是整个部门的回顾。她一定是报复我摸鱼，故意想办法是来折磨我。”

陈乔挂名是整个部门的项目助理，其实主要负责的是二组的事情，一组的项目陈岚大多会让一组成员自己整理。

二组人数只有一组一半，项目量更是只有一组的三分之一。陈乔平时打打杂，摸摸鱼，也就混过去了。

但这次，刘爱青随口布置的一个任务，基本上是陈乔两三周的工作量，还要求这周五发给她。

刚开始做的时候陈乔没想到一、二组的项目量如此之大，只以为一组比二组多一点点。

结果刚打开项目，一看到一组密密麻麻的项目，她瞬间想放弃。

什么好好工作，什么好好表现，她不干了，她想回家，回家找爸爸...

不同于陈乔的单纯，秦笙立刻联想到陈岚休产假的事情。比起目前看来毫无动静的广告三组，陈岚休产假时，一组组长可是有长达半年的空缺。

如果刘爱青有意在陈岚休产假的时候，接管一组，那么了解一组的项目内容是必不可少的一步。

秦笙试探着问：“那今年的呢？今年的项目不需要整理吗？”

“不是吧？！”

今年也要整？这种天塌了的好事，陈乔想都不敢想。

秦笙笑着安慰她：“也不一定，我瞎猜罢了。”

陈乔面色凝重地抬起头，语调沉重：“不，我觉得你说得是有可能的。以巫婆稀奇古怪的性格来说，干出点什么，我都不意外。”

说完，她烦躁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巫婆怎么这么会选时间，偏偏就赶上这个时间点折磨她。不会是谁和巫婆通气，说了些什么吧。

秦笙想了想，说道：“我们组年终总结的时候，会把小组内整年的项目梳理一遍。虽然格式可能不一样，内容应该大差不差，我等下发给你看看？”

“真的吗？！”陈乔转身，激动地抓住秦笙的手，“还有这种好东西？快点分享给我！”

陈乔眼睛亮晶晶的，纤长的睫毛扑闪扑闪像小刷子一样，大大的眼睛里装满了期待。

“应该，”秦笙不自然地抽出自己的手，顺势摸了摸头发，“是有的，我回去找找啊。”

不过，她也有疑惑的地方，“二组之前不整理这些的吗？”

陈乔无奈地叹气：“以前年终总结都是毛芃芃整理的。”

“喔。”秦笙懂了。毛芃芃上半年离职了，据她了解，肯定什么资料都没留，电脑直接清空走人。

“毛芃芃离职的原因是什么啊？”秦笙好奇地问。她和毛芃芃接触得不多，只感觉是个文静乖巧的女生。

陈乔怔愣一秒，反问道：“我当时没和你说吗？”

秦笙不假思索地说：“没有。”

“好吧，可能是我以为你知道。”陈乔吐槽道：“没什么特别的理由，就是她要结婚了。巫婆觉得她没结婚的时候都不怎么加班，布置的任务完成得很慢。结婚了以后要顾家，加班时间肯定会更少，工作效率更低。”

秦笙第一反应，是这也太离谱了！

第二反应是，“那你怎么办？”

要说不加班，陈乔可是部门里每天到点上班，到点下班的标准八小时工作制的首席执行者。

工作量来说的话，也就是毛芃芃走了以后，陈乔才略微变得忙一些，但也没有忙很多。

“我？什么怎么办？”陈乔不解。

秦笙下意识放低声音：“你不是从来都不加班吗？”

“哦。”陈乔唇角轻弯，“没事，我不想加班谁也没办法让我加班。”

秦笙：“啊？”

陈乔反应过来，急忙补充道：“我的意思是，什么工作一定要今天完成，什么工作明天做也行，我自己心里清楚，没必要为了加班而加班。”

“嗯。”秦笙眼底闪过一丝羡慕。

真正的加班，只有百分之三十左右属于工作量太大，规定时间内实在完成不了。剩下的百分之七十，都只是为了加班而加班，不管是让老板看见，还是让自己的工时变得可观。

陈乔莫名升起一丝心虚，急忙转移话题：“你不觉得同为女性，巫婆对女生要求太无理了吗？”

未婚的女生，因为婚后生活重心有所偏移而被优化。那已婚未孕的妇女，岂不是在怀孕后也会被冠以同样的理由，被理所当然的干掉...

秦笙庆幸，还好自己不在二组。不然以她最近请假的频率，优化名单里面，她肯定排名前列。

“这么离谱的理由大老板也给批？”

陈乔耸肩：“巫婆当然不只说了这个问题。但如果你的顶头上司对你有意见的话，那么不管你做再多，业绩再突出，也都是眼中钉罢了。”

秦笙陡然升起一股心寒，本以为自己感受到的是公司人道主义。现在看来，不过是因为有人在她前面替她挡住了风风雨雨。

她转念一想，又想起了陈岚怀孕的事情，“那岚姐是不是也很危险？”

陈乔这次迅速明白了秦笙的意思，“嗯，好也不好。”

秦笙急切地看着陈乔，眼里盛满对陈岚的关心。

“我们部门百分之八十的业绩在一组，也可以说是在岚姐身上，所以总经理对岚姐非常看好。岚姐的地位，一时半会儿也没人可以动摇。”

“但是，岚姐产后不是要休半年的产假吗。半年的时间太长了，会不会发生什么事情我们也不知道...”

秦笙顺着她的话推测道：“应该会选一个代理组长，代理一组的事务管理？”

陈乔：“是的，半年的话肯定会选一个代理组长的，就看是从你们组内选，还是从别的组找个主管兼任...”

说着说着，陈乔的声音渐渐小了，眼睛却逐渐瞪大，“不是吧，不会吧？！”

秦笙点头，肯定她的猜想：“让刘组长来代管也不是不可能的。”

如果不是有意改变什么，刘爱青没必要更改以前对一组爱搭不理的态度，更别提操心一组的业务了。

“不行！”陈乔语气坚决，“我不允许。”

陈乔心想，现在只是一个二组组长，巫婆就快要上天了，还不断给她加工作量。要是代管一组，那她以后工作量不是更大，更累。到那个时候，她就算告状都不一定有说服力...

不行，她陈乔绝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