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你别来，你偏要来。我又不是不会打车。”孙芸芳看到谢轻泉后，便嫌弃说道。
“孙老师来检查工作，我当然要亲自来接您了。”谢轻泉笑着把行李接了过来，他知道孙芸芳女士口头说着不想麻烦自己，可是自己能来接她，她比谁都高兴。
孙芸芳四周看了一眼，一句话都没说。
谢轻泉也把这一切看在眼中，但既然孙芸芳没有主动点破，他当然要先卖个关子。
“走吧妈，车在停车场呢。”
“箱子给我推吧，你一个人拿不了那么多东西。”孙芸芳除了一个24寸的行李箱，还带了两个口袋，都是给谢轻泉带的东西。
“我能拿。”谢轻泉坚决不肯交出任何一个口袋。
聊着谢轻泉最近的工作，二人很快就来到了停车场。
前方一辆奔驰突然闪了闪灯光，孙芸芳还以为对方是要从车位出来，立马提醒谢轻泉小心车子。
“妈，就是这辆。”
谢轻泉的车型和车牌，孙芸芳都记得很清楚，她刚想说“这不是你的车啊”，就发现驾驶室还坐了人，并且对方正打开车门走了下来。
显然对方就是自己儿子的男朋友，聂山。
谢轻泉开口道：“你不用下来。”
“没事儿。周围没人。”聂山先是快速给孙芸芳打了个招呼，“阿姨您好，我是聂山，我先去放东西。”
“你好。”
在得到孙芸芳的回应后，聂山便快速从谢轻泉手中接过行李，然后放到后备箱里。
而另一边，谢轻泉则拉着孙芸芳直接坐到了汽车后座。孙芸芳拍了拍谢轻泉的手臂，说道：“你也不去帮帮别人。”
“妈，你放心吧，这点小事儿，他还是能做的。连个行李都放不好，他就白长这么大一个了。”
谢轻泉心里想的是，聂山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可以干的活儿，他怎么可能错过表现的机会。
而且聂山现在表现得越好，之后过关的可能性就越高。为了未来，就先苦一苦吧。
等聂山放好行李后，一边启动汽车，一边说道：“阿姨，我也应该去楼上接您的。不过我如果出现在机场里，可能会引起一些麻烦，就没有上去，实在不好意思了。”
孙芸芳连忙摆手说道：“没事儿的，我理解，明星嘛。”
回去的一路上，聂山都没怎么说话。别人或许会意外聂山这是严肃，但谢轻泉知道他就是紧张。
平时开车，聂山都是随意靠着在椅子上，握键盘的姿势也不对称，哪会向现在这样正襟危坐，一副在考驾照的严肃模样。
谢轻泉为了不让气氛尴尬，也不让孙芸芳误会聂山，自然一路上都在和孙芸芳聊天，还时不时抛一些话题给聂山。
送谢轻泉回到小区，又把行李全部搬到家门口，聂山才说道：“谢阿姨，轻泉，那我先走了。”
见谢轻泉毫无反应，孙芸芳才开口说道：“小聂啊，进去坐坐吧，吃个午饭再走？”
“谢阿姨，我后天再来拜访您，今天您就好好休息吧，不麻烦您了。”聂山答得一板一眼，如果不是声音中那些许的僵硬就更自然了。
谢轻泉发誓，这些词儿绝对是聂山事先就想好的，怎么听都有一股背台词的感觉。
“行，那就周末过来吃饭。”孙芸芳微笑着说道。
等回到家后，孙芸芳才说道：“你也太没礼貌了，不留别人吃个饭。”
谢轻泉则无所谓说道：“本来今天就没想让他来的。如果不是他，我就直接开车带你去吃饭了，现在还得自己做饭，我没说他就算好了。”
果不其然，孙芸芳好奇道：“是他主动要来的？”
谢轻泉把孙芸芳带来的各种包裹全部打开，分门别类地放好，回答道：“嗯。他说于情于理，都应该来亲自接你。也不知道从哪儿学的这些繁文缛节。”
“别人那是有礼貌。”孙芸芳也不是会被谢轻泉牵着走的人，她狐疑道，“你们两不会是演给我看的吧。”
知子莫如母，今天谢轻泉表现得太没有礼貌了。
谢轻泉最近演技也有明显的提升，云淡风轻道：“真是他主动要求来的。第一次见面不尴不尬，我还觉得麻烦呢。”
孙芸芳勉强相信了谢轻泉的话，然后便开始进行考察了。
首先便是厨房，一个人的生活痕迹、卫生习惯，看厨房是最能看出端倪的。没一会儿，孙芸芳就说道：“你还是每天都在外面吃饭？这么懒？”
谢轻泉辩解道：“我基本每天都在学校吃饭，又便宜、又健康，还方便，开火的次数就少了。”
“学校食堂是挺安全的，但你以后也不是一个人过啊，总得做饭的。”
“没事儿，聂山家有阿姨，听说做饭还挺好吃的。”谢轻泉这句话明显不是无心之言，他在潜移默化增强聂山的存在感，让自己的母亲习惯聂山的存在。
孙芸芳果然沉默了，接受和欣然结合从来不是一个概念。
但谢轻泉也不担心，他用了接近十年的时间来让孙芸芳接受自己的性向，他可以用更多的时间来让孙芸芳欣然接受聂山。
看着孙芸芳又开始巡查阳台晾晒的衣服和盆栽的时候，谢轻泉开口说道：“聂山家还有个庭院，里面种了挺多花花草草的。他说都是自己在浇水，你应该会喜欢的。”
谢轻泉自己并不喜欢绿植，他会养几盆在阳台上，完全是为了应付孙芸芳偶尔的检查。
——家里还是要有一点绿色的，那是生命的力量。你现在住那么高，和土地和植物完全没有任何接触，怎么能行？
也是因为从小的耳濡目染。谢轻泉记忆之中他家里一年四季都不会缺少植物的生机，它们的确给谢轻泉的童年带来了许多的色彩。
所以，哪怕谢轻泉的确不怎么擅长养盆栽，也经常忘记这件事，他也会死一盆、买一盆，所以聂山才会在阳台上看到焉不拉几的植物。
孙芸芳由于了片刻才说道：“他有没有给你说过自己一年赚多少钱啊。”
很俗气的话题，但确实孙芸芳最真实的关心。
自从接受谢轻泉的性向后，她唯一的念想就是给谢轻泉多攒点钱，这样她先走了才能安心。
看见孙芸芳不再抗拒聊聂山的事儿，谢轻泉便拉着孙芸芳到沙发上坐下，然后说道；“我没有问过他收入的事儿，毕竟我现在真的不差钱，自己就能活得好好的。”
“钱，怎么可能不够。”孙芸芳橫了谢轻泉一眼，她就是不喜欢自己儿子这一点，用钱大手大脚的。
本来几百块就能搞定的机票，非要给她买几千块钱的公务舱，有钱也不是这么花的。
谢轻泉眼睛突然就红了，他记得很清楚小时候哪怕父亲走了，孙芸芳也会把生活过得很精致。
——赚钱，是为了让生活更幸福，不是为了让钱留在那儿看的。
明明这些年自己越赚越多，孙芸芳反而变得节俭起来。
“妈，你听我说完。聂山有主动和我说过他的一些收入情况，他一年的收入比我一辈子都多……”
毕竟是聂山的隐私，哪怕知道聂山不会介意，谢轻泉依然没有说透。
孙芸芳咋了咋舌，自己儿子的收入她很清楚。谢轻泉一辈子都赚不到的钱，那得有多少啊。
“虽然我们现在还没有正式确定结婚，但说实话，我还挺喜欢他的，而且他也……反正这件事八九不离十了。”
哪怕私下你爱我，我爱你，在孙芸芳面前，谢轻泉还是收敛的。
“他有提出过，以后他负责各种开销，或者是交一步资产给我。但我都拒绝了。”
“妈，我知道你说贫贱夫妻百事哀，人生唯一的苦难就是穷。我这些年这么努力，也是为了赚钱。”
“但你也说过，钱是为了让自己过得更幸福。我不希望我和他之间有太多的金钱关系，最起码我不想过度依赖他。这样无论未来发生什么，我都能保持自我，我都还有退路。”
谢轻泉骨子里有一些悲观的底色，哪怕他确信此刻的聂山深爱着自己，但他依然会考虑各种可能。
不要在金钱上依赖对方，就不会消磨“纯粹爱情”的滤镜，也更加自由。
看着自己儿子长篇大乱，孙芸芳毫不留情给了谢轻泉手臂一巴掌，“呸呸呸，在说什么呢。还没结婚，就考虑其他问题了，我看你压根就没诚心想和别人过日子。”
谢轻泉哭笑不得，自己怎么就不诚心了？不是您老人家一直担心我的未来，我在介绍自己的考虑和后路吗？
谢轻泉可不敢说出自己的抱怨，抱住孙芸芳：“妈，你真的不用担心我。你儿子啊，现在已经足够优秀，优秀到可以面对任何的风雨了。”
孙芸芳叹了一口气，她知道谢轻泉这些年为了证明自己有多拼命，说道：“妈不是想要那个聂山给钱你，照顾你。我是想说，你们收入有差距，你一定要考虑自己力所能及的消费。”
“别人一次花几万、几十万很正常，但你不行啊。你又是个好面子的孩子，千万不要为了保持什么所谓的平等、独立，然后就疯狂花钱。”
“钱是穷人胆，记住这句话。多存点钱，知道了吗？”
“妈，我知道了。你别说你那套门当户对理论啊，我不听。”
“你不爱听，不代表它是错的。你们以后一起再买个车、买个房，你不出钱？就算别人不要，你能住的安稳、用的安稳？可是你有那个钱吗？”
“你要不要看我的银行存款啊，我真的有钱。”谢轻泉作势便要掏出手机。
孙芸芳不耐烦地挥了挥手，骂道：“你能有多少钱，再努力也是个穷教书的。你一辈子有别人一年赚的吗？还在你妈面前显摆。”
谢轻泉瞬间如鲠在喉，他很想控诉孙芸芳怎么能拿他刚才的话来噎自己，也想狡辩他还是挺能赚钱的。
不过，孙老师真要火力全开，那可不是谢老师能抵抗得住了。
最后，谢轻泉只能说道：“所以，妈。你后天能不能对聂山稍微宽容一点别把人家吓到了。”
“我对他不好吗？”
“你今天摆架子了。”
“我没有。”
“我是你儿子。你摆没摆架子，我看不出来？”
“我是你妈！现在就要造反了是吧。”
“我知道你是我亲妈！所以，妈，对他宽容点。”
孙芸芳沉默了许久才说道：“看他表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