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山一路兴奋地回到家中,他复盘自己一整天的表现,感觉应该没什么纰漏。
这是他和谢轻泉交往后,孙芸芳第一次来s市,哪怕谢轻泉说不用去接机,他也坚持亲自开车。
虽然没能在接机口第一时间接人,但是看到二人后第一时间便下车拿行李,还礼貌地向孙芸芳介绍自己。
一路开车也很稳当,不急不躁,俨然成熟可靠的男子。
亲自把行李送到谢轻泉家门口,也没有贸然跟进去,展现出了自己的礼貌。
最后,孙芸芳还邀请自己进去吃饭,这应该是对自己的第一印象很不错吧!
满分100分,就给自己打99分好了。扣一分提醒自己千万不能骄傲,周六还得再接再厉!
等等!
当聂山第三次复盘的时候,他突然意识到不太对劲的地方。
孙芸芳虽然和自己打招呼,但是态度并不算热亲。不都是说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顺眼吗?
自己和谢老师都是男的,孙芸芳阿姨这样的反应,也勉强可以理解。
但最后邀请自己进屋吃饭的问题就太大了!
华国,自古便是礼仪之邦,讲究的就是一个三请三让。
老一辈在饭点是一定会邀请客人留下来吃饭的,而客人第一反应也应该是拒绝,才不会显得自己贪图小便宜。
在这之后,如果主人真的想留下客人,一定会再次邀请。邀请次数越多、越热情,其心也就越诚。
但自己作为谢轻泉的男朋友,孙芸芳阿姨居然只邀请了自己一次,这就已经足以说明问题了——她对自己不满意!
难不成自己今天哪儿做错了?难不成自己在车上太过沉默,没有主动找话题聊天?还是说自己今天就应该把礼物给带上?但今天并不是正式拜访啊。
思考了许久,聂山已经汗流浃背了。
聂山第一想法是向陈志鹏求助,但聂山确信自己的情况应该比较特殊,恐怕是因为对孙芸芳阿姨的了解不够,这个时候陈志鹏的经验也不一定有用了。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是时候求助外援了!
聂山掏出手机,找到了自己与曹停芳的聊天窗。
他们上一次聊天是前天,聂山询问曹停芳是否收到了自己邮寄的专门用于孕期与孕后的护肤品。
自从加了曹停芳三人的好友后,聂山也会主动保持联络,其中曹停芳更是重点。
毕竟,聂山已经推断出曹停芳是最爱吃瓜的围观群众。之前的绯闻事件,大概率也是曹停芳发给谢轻泉的。
如此“危险”的存在,一定要保证在自己的可视、可控范围内。
“策反”的事儿,聂山压根没想过。他又不是傻,看不出来曹停芳他们有多么关心谢轻泉。
但这种生死危机,曹停芳应该不会见死不救吧。
聂山:曹老师,你现在有空吗?我有事儿想要咨询你。
此刻正在晒太阳,并且通过努力通过刷视频,让自己女儿(希望不是儿子)吃点高级货的曹停芳,瞬间来了精神。
八卦,是八卦的味道!
曹停芳:嗯。有什么事儿,你说吧。
语气千万不要太迫切,这样会让瓜主心生警惕的。曹停芳起身给自己泡了一杯红茶,并且把这周餐标之中仅剩的蛋糕拿了出来。
八卦,还是1号和2号的八卦,当然要致以最高的敬意!
看到曹停芳的回复后,聂山便开始编辑消息。
聂山:今天,我去机场接了孙阿姨。
孙阿姨好像不怎么喜欢我。【划掉】
我想问问孙阿姨喜欢什么样的,我星期六要去拜访她。
好大的一个瓜啊,曹停芳拿着蛋糕叉的手都在抖。曹停芳当然知道聂山这周要见谢轻泉的母亲了。
谢轻泉给他们说过这件事,聂山也跑来询问过他们的意见,甚至他们还知道谢轻泉的过往和孙芸芳阿姨的态度。
可以说曹停芳他们掌握的信息相当全面,比聂山这个当事人都知道的多。
什么叫双面间谍啊!这就是!
所以曹停芳很快便判断出聂山掩藏了关键信息——孙芸芳阿姨对聂山的态度不怎么好。
这完全是可以预见的事,她一边叹气,一边回复消息。
曹停芳:孙阿姨特别担心泉儿的后半辈子。泉儿不需要安全感,但孙阿姨反而特别重视这些东西。
聂山也很快反应过来,曹停芳应该是了解他现在的困境,于是他便尝试询问。
聂山:曹老师现在方便接电话吗?
曹停芳犹豫了很久,她和谢轻泉关系亲密不假,但毕竟涉及到谢轻泉的私事,自己越俎代庖是否合适?
可是在她、孟庆涛、周霄远看来,聂山不仅配得上谢轻泉,而且相当合适。如果自己什么都不说,周六聂山表现不好,那岂不是得不偿失了?
算了,就算事后被骂,她也认了!
曹停芳:你打过来吧。
长时间的沉默,让聂山都觉得自己是否一些唐突。可是看见曹停芳的消息后,他毫不犹豫拨了过去。
聂山:“曹老师,下午好。”
·
曹停芳放下珍贵的巧克力慕斯,叹了一口气说道:“我就不该天天吃你们的瓜。”
聂山顿了一顿,说道:“如果你为难的话,就算了。”
嘴上说着算了,又不挂掉电话。好家伙,在这儿搞以退为进呢,和谢轻泉那家伙性格一样恶劣,一辈子锁死得了。
曹停芳:“我遇到你们,真是我的福报。我只能给你说我们和泉儿的经历,更多的事情,你到时候自己去问他。”
“谢谢曹老师。”无论如何,这个人情聂山已经认下了。
“其实一点都不drama,就是很寻常的故事而已。”
“泉儿的爸爸是他八岁的时候,生病走的。当时家里没条件,医疗条件很一般……”
“然后泉儿是孙阿姨一个人带大的。你可以想象一下一个女性带大一个孩子是多么辛苦的一件事。”
“柴米油盐四个字,听上去轻飘飘的,可是在生活里那就是千斤重。”
一个人的性格、三观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人生的经历。
作为需要去理解人物经历、性格的演员,聂山已经有了一个大致的刻画。
“所以孙阿姨一直很希望泉儿能有一个伴儿,能够在生活中相互扶持。你不算,你是男的。”
“别说什么同性婚姻合法了。外面那些国家合法那么多年了,你觉得他们的观念就完全转换过来了吗?更不要说孙阿姨还是个语文老师。”
“好吧,对不起,我对语文老师有刻板印象。反正孙阿姨就希望泉儿能过普通人的生活。”
“你别看泉儿现在脾气沉稳,以前倔强了,跟茅坑里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
“本科的时候他成绩很好,但也没有到妖孽的地步。我们经济学的奖学金本来就不多,泉儿又偏要去C大。”
“C大经济学全球都是数一数二的,奖学金更激烈了。反正对于孙阿姨来说,当时压力很大。”
“泉儿那个时候做个傻事,和孙阿姨出柜了。反正当时弄得很麻烦……”说到这儿,曹停芳就没有继续往下说了,她还是有分寸的。
“反正泉儿为了让阿姨接受他,接受他未来的对象,一直努力了很多年。”
“阿姨也是个知识分子,泉儿给阿姨说性别平等,阿姨就拿数据论证同性婚姻的存续率低得有多么离谱,她就是不想让泉儿走上一条比别人痛苦得多的路上。”
“你还是个艺人,别说阿姨了。就是见面之前,我们对你也不信任啊。按照老一辈的思想,你们这个行当真不适合结婚。”
“反正你想一想怎么让孙阿姨感到安全感吧。不过我劝你别想直接给钱,孙阿姨那关过不过得了,我不知道,泉儿肯定会先把你杀了,再来灭了我。我可是一尸两命,你别害我。”曹停芳觉得气氛有些沉重,便开了个玩笑。
曹停芳也就只能说到这儿了,让聂山知道孙芸芳最忧虑的到底是什么。
虽然只是模模糊糊听了一个大概,但聂山总算是知道孙芸芳为什么有一些排斥自己了,准确说或不是排斥“聂山”,而是排斥同性、艺人背后所代表的不安稳。
“曹老师,谢谢你了。”
“这有什么好谢的。我现在只希望你能赶快过了阿姨那一关,再和泉儿稳定下来。到时候东窗事发,泉儿拿着刀追着我砍的时候,你能够帮我拦一拦就行了。”
聂山:“不只是这件事,还有以前你们对轻泉的照顾。”
谢轻泉私下给聂山说过,当初他们搭伙,自从掌勺之后,基本上家里其他开销就没让他出。
——当时我说要给钱,他们就说按N市厨师的价格给我工资。
想来曹停芳他们仨当时应该都是在拐弯抹角的帮助谢轻泉。
停顿了许久,曹停芳才在电话里说道:“你在说什么呢?别想东想西的,你好好对谢老师就行了。”
“放心吧,以后他就由我照顾了。”聂山很认真地向曹停芳许下承诺。
“好了,谢影帝,你先好好想想怎么应对周六那一关吧。有什么消息再给我说。”
等挂完电话,曹停芳发现自己的茶都已经凉了,回想起以前那些事儿,曹停芳流露出感慨的笑容,摸了摸小腹说道:“女儿啊,你一定要是女儿啊。这样你才能保你妈一命了。”
而另一边聂山依然满脸忧愁,他现在是知道了谢轻泉母亲对他冷漠的原因,但知道原因不代表能解决问题。
其实孙芸芳的顾虑很简单,就是同性感情稳定性太低了,这个问题聂山原本以为可以钱来证明,最起码让孙阿姨知道自己能给谢轻泉一个稳定的未来。
但不用曹停芳提醒,聂山都知道谢轻泉绝对不会同意的,而且绝对会生气。
谢轻泉身上有一种在别人看来或许有些幼稚的理想,但这种理想恰好是最让聂山心动的地方。
今天孙阿姨好像带了一条项链,聂山想了想又把前几天那条绿染玻璃种的手镯给拿了出来。
本来准备等结婚去老家拜访孙芸芳的时候再送,现在忤逆谢轻泉的意思也得先出手了。
可是一条手镯怎么看也不够,聂山这个时候还是打电话给陈志鹏。
“鹏哥,有没有什么办法,确保以后我和谢老师无论是否能一辈子走到头,他有足够的保障啊。”聂山开门见山问道。
陈志鹏有些谨慎地问道:“你要干什么?”
自家艺人不会恋爱脑,要做傻事吧。
聂山并没有说出真正的原因,只是简单说道:“没什么。就是想着我和谢老师大概是要结婚的。虽然物质很俗气,但我还是想给他一个保障。”
陈志鹏松了一口气,“你可以和谢老师做个婚前财产公正,把你现在名下的不动产分一部分给谢老师。但我不建议动股权,公司管理最忌讳分权了。”
听出陈志鹏在拐弯抹角地提醒自己,聂山说道:“放心吧,我不会动公司股权的。而且,谢老师也肯定不会接受。”
知道聂山还没有彻底失去理智,陈志鹏也松了一口气,他是认可谢轻泉,但认可和工作麻烦是两回事儿。
“那你就把房产证加他的名字呗。”
“我说的是无论房产证、股权,他都不会接受。”
“现金呢?”陈志鹏问道。
聂山没有任何的思考:“他不仅不会接受,甚至有可能会打死我。”
“谢老师这么凶残的吗?”
“我什么都没说过。”聂山连忙否认,他只是单纯想起上周1号在他家剁鸡块的样子。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要怎样!”陈志鹏也一个头两个大。
“我就是不知道才问你啊。”
“我是经纪人,不是小叮当。”陈志鹏想到一个方案,“要不信托?”
信托的确是有钱人经常用来处理财产的一种手段。
不过聂山一直觉得自己还没到需要信托的年龄,但现在好像已经到需要的阶段了。
“明天能搞定吗?后天我就要见岳母了。”
“我再说一遍,我是经纪人,不是小叮当!”陈志鹏咆哮道。
思考了很久,陈·小叮当·鹏说道:“还有一个方案,虽然比不上信托,但明天能够拿出一个大致方案,周六能勉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