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风了。

“晚上好，康纳。”

斯比兰沙的手下意识摸到了放在被窝里被他捂热的用于防身的枪，不过他没有兴致用这个。他接着灯光仔细观察着这个刺客，两年没见，他看起来成熟了许多。他能从他的表情看出来他正被困惑着，因为斯比兰沙的一系列举动。

“你骗了我，还收购了我族人的土地。”这么说来，他也太像渣男了。

斯比兰沙伸手想要触碰康纳，被躲开了。他压低了声音，匕首抵着斯比兰沙的脖子：“...别动！”

“在新的国家建立之后，美国的经济环境更糟了。没有英国廉价商品的流入，人们的生活成本提高的同时，战争带来的损失也无法恢复，这个情况征收税收就和英国政府没什么两样了。...他们把注意打到了西部，开辟西部的土地。政府能够通过卖地获得一笔不菲的财政收入，开辟土地得到的木材，矿物，农作物...都能够缓解现在的经济状况。”斯比兰沙相信康纳已经明白了他说的话，他还想继续说，但迫于喉咙的不良反应，又猛烈地咳了起来。

“咳咳咳！！”斯比兰沙病的很厉害，他之前搜集的情报所言非虚。康纳下意识把手放在斯比兰沙的背上替他顺气。

“唔...”斯比兰沙捂着一咳起来就痛起来的腹部，眼神落到刺客放在他背上的手上时柔软了下来。

“所以，我向华盛顿要求买下了那里。请放心，我不会对那里的人们做什么，只是给自己找了块墓地罢了。”斯比兰沙握住了康纳的手，这次他没有挣开：“如果你不放心，我可以把土地所有权转让给你。”

“那本来就是属于我族人的地盘。”康纳出言纠正他。

“当然，你可以把它当做是在殖民时代的通行证，毕竟宪法保护私有财产。那只是一个西方世界的证据，证明你们拥有它。”斯比兰沙扯了扯康纳的手，拍了拍床边的位置，示意他坐下。

康纳盯着他手上带着的属于圣殿骑士团的戒指看了许久，久到斯比兰沙觉得复合没戏了的时候，他终究还是在斯比兰沙床边坐下了。

“你为什么这么做？”康纳审视着斯比兰沙，他的状态大不如前了，看起来消瘦羸弱，握着他的手还在发着高热，一副病入膏肓的样子。他感到从心底泛来一阵感伤，声音放轻了，就像是怕吓到斯比兰沙一样。

斯比兰沙其实还是有些不太好意思，他不喜欢直白地宣泄情感，万一对方对他没那个意思怎么办？他向来喜欢给对方保留退路。

但是，当康纳看着他的时候，他就不由自主地想让康纳做出选择。反正我都要死了，为什么不试试呢？他想。

“凑近点，康纳。”斯比兰沙感觉有些脸热，在康纳依言凑近时，他凑到他耳边用很小声的声音说：“我喜欢你。”

康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跟斯比兰沙躺到一起去的，这个家伙似乎总是有一种奇特的吸引力。等到他反应过来时，斯比兰沙正要亲吻他，他抗拒地偏过头，轻柔的吻落在了他的脸颊上。

“可是你骗了我。”康纳的声音低沉，情绪也有些低落。

斯比兰沙感觉有些好笑，又觉得记仇委屈的康纳很可爱。他凑过去，看着他的眼睛很诚恳地对康纳说：“我向你道歉，我当时无法违抗海尔森的命令。因此食言，害你受那么重的伤，对不起。”

康纳看着斯比兰沙苍白的脸，有些感伤地说：“我原谅你了。”

他想凑过去亲亲他，这次却反过来被斯比兰沙拒绝了，他后知后觉般地想起来：“我染了伤寒，会传染的。”这个鬼年代，单纯染个伤寒都会死不少人。

被拒绝了之后，康纳就只是有些失望地轻轻抱着斯比兰沙。

斯比兰沙手欠，两人睡一起，非常喜欢这里摸摸那里捏捏。近乎是挑逗的举动却让人拿他没办法，沉默的印第安人包容着他的作弄，斯比兰沙其实还挺纠结的，康纳没有给他回复。下手也有些没轻没重，直到碰到腹部右侧的位置，他能明显感觉到康纳的身体颤了一下，伴随着突然加重的呼吸。

“这里？”斯比兰沙放轻了力道，把手放在那个位置。

“旧伤。”康纳不想对过去的事情陈述太多。

那个晚上，斯比兰沙用手一寸寸地探索了这个年轻的刺客大师的全部。所有的伤痕被他一一抚过，康纳安静地接受着斯比兰沙给予的一切，他的抚摸，他的情话，他的喜欢。他清楚斯比兰沙给与的界限在哪里，他不清楚他们之间的关系在信仰冲突之下是否足够稳固。

他已经不想去考虑未来的事情了，之前的教训让他明白未来无法信任。既然如此那为什么不更现实一点呢？一切还不算太晚。

康纳凑到斯比兰沙耳边，在耳边徘徊的印第安语比斯比兰沙之前听到的任何语言都更加温柔，古朴。

“你刚刚是向我告白了吗？”即使听不懂，斯比兰沙也能从康纳脸上骤升的热度判断他刚刚说了什么。

康纳红着脸点点头，斯比兰沙高兴地亲了亲康纳的脸颊，他的战士眼睛亮晶晶的，像是黑夜里的繁星。

斯比兰沙的病情在冬天的末尾恶化了，他趴在康纳的背上，手里还拿着装着那个金属球的袋子，他来到这个世界的钥匙。

斯比兰沙想要去往康纳的家乡，去见见那个所谓的“神明”，寻求一个答案。当族母从一个木匣子里拿出那颗跟斯比兰沙手里一模一样的金属球时，斯比兰沙明白自己算是找对地方了。

康纳拿起那个金属球，霎时间，房间被金色的光芒填满，令人仿佛置身于另一个时空。一个女人穿着那种类似于古埃及或者巴比伦的服饰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哇哦，大型投影仪吗？”斯比兰沙坐在地上，久违地用中文说了一句。他把那个金属球从袋子里拿出来，那颗金属球似乎被女人吸引着，也隐隐泛着金光。

“你不该将圣殿骑士引入这里，这会给未来带来不幸。”那个被康纳称为神的女人看着斯比兰沙责备着。

“我们有些问题想要问您。”康纳保持着一种谦恭的态度，让坚定的唯物主义者斯比兰沙感觉到了不快。

“这个世界上没有神，所谓的神只是人们为自己的无知所找的借口，康纳。”斯比兰沙可不吃预言宿命这一套，他拿起了他手里的那个金属苹果仔细观察着：“充电口在哪里？难道是太阳能吗？”

“我想，我需要和你单独谈谈，斯比兰沙，对吧？”朱诺准确无误地喊出了斯比兰沙的名字，这让斯比兰沙小小震惊了一把。

在他们进到村子之后，康纳还没有喊过他的名字。

接着斯比兰沙眼前一阵白光闪过，他就像是科幻小说那样被拉入了一个由金色的数据组成的空间。

“你的到来扰乱了历史的轨迹，这会对几百年后的世界产生非常重要的影响。”那个神这么说着。

斯比兰沙捂着伤口戚然一笑，说了十几年的英语，故乡的语言在他嘴里互相打着架：“也不是我想来这儿的啊，如果你有办法把我送回去的话就再好不过了。”

那个女人摇了摇头说道：“你的伤口无法愈合是因为你自身的磁场和这个世界不符，你的身体正在被世界的规则排斥着。就算你不在战场上受伤，迟早也会因为身体与世界的冲突消融而亡。我无法改变这一点，能改变你的只有你自己。”

斯比兰沙的腹部开始剧烈疼痛起来，他蜷缩在地上，手里的那个金属球滑落在地，滚到了那个神脚边。

“呃！真是...一通废话。”他的后背被冷汗浸湿。头脑昏昏沉沉，呼吸急促。他咬牙忍着疼痛，尽力挪动着四肢，一步一步地爬到了朱诺的脚边。伸出手，想要触碰那个发着金光的金属物品。

痛，好痛。

斯比兰沙眼前因为重影出现了三个金苹果，脑子嗡嗡响，他朝着眼前的方向胡乱摸索着，手里的却始终都是幻影。

已经，要坚持不住了。说不定他现在经历的一切都只是个荒唐的梦。梦醒了之后他还会躺在家里的床上，听着父母的唠叨，向哥哥讨要毕业礼物，过着平稳幸福的生活。

就在他快要死去的时候，那个名叫朱诺的女人提出了一个交易。

朱诺治疗他，而他需要保证圣殿骑士无法踏足这里。

“...我有拒绝的权力吗？”斯比兰沙趴在地上，手里还握着那个金属球。

“...这可能会付出一些代价。”朱诺蹲下了身体，触碰到斯比兰沙手里的金苹果。原本只是散发着微弱的光芒的东西立刻散发出了耀眼的光芒。与此同时，斯比兰沙感觉到握着苹果的右手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他在这片空间里大声尖叫起来。

朱诺冷漠地看着那颗苹果一点一点陷进了斯比兰沙的身体。斯比兰沙挣扎着，想要摆脱那种痛苦。他的右手就像是被人用什么东西强行顶烂了，然后就着碎裂的骨头和皮肉深入身体了一样，他的泪腺受到疼痛的刺激，眼泪一点点地滴落在异空间的地板上，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整个过程异常折磨人，斯比兰沙却意识清醒，没有晕过去的好运气。直到斯比兰沙已经无力地瘫在地上虚弱地出气多进气少的时候，朱诺用看垃圾的眼神看着她脚下的人类道：“希望你能记住这次教训，好好遵守我们的约定。”

......

斯比兰沙从朱诺制造的幻境中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他昏迷两天之后的事情了。他腹部的伤口奇迹般地消失了，经历过剧烈疼痛的右手似乎是半废状态，连握拳这个动作都异常艰难。

出了房间就看到了一口崭新的黑色棺材，棺材盖上的名字是“斯比兰沙·肯威”。

族母正在往棺材里一层一层地铺着采集而来的鲜花。斯比兰沙走过去跟她打招呼，这个见多识广的老人在得知斯比兰沙的病已经痊愈时兴奋地高呼神明显灵。

斯比兰沙对此只能无奈地笑笑。

“康纳...就是那个和我一起来的那个我的朋友，去哪儿了？”斯比兰沙想起这里的人似乎不叫康纳，而是一个记起来有些费劲的名字。

“你是说拉顿哈给顿吧。他说他去收集一些羽毛，去东边的森林能找到他。”

现在是二月中旬，尽管雪已经停了，但萧瑟的冷风还是呼呼地往人脸上砸。斯比兰沙在印第安部落里看见了凯文，他的身后还跟着几个当地人帮忙搬运十字架。

“长官！！您醒了！？”凯文在看到斯比兰沙完好无损地站在他面前时，满眼的喜悦。

“啊，这些东西可以运回去了。已经不需要了。”斯比兰沙无力的右手抚摸着黑色的十字架。

“是神迹啊！感谢上帝，您的生命得以延续。”凯文眼圈泛红，在胸口划着十字。

送走了凯文，斯比兰沙回到了康纳在族群的住处，等待着他恋人的归来。

斯比兰沙没有等多久，他正在听族母讲解关于他们的信仰，传统和生活方式。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他们的谈话，康纳身上还沾染着狩猎时的血迹，手里攥着几根修长漂亮的鸟儿的尾羽。

斯比兰沙笑着迎接他，他的气色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好了。

“欢迎回家，拉顿哈给顿。”

其实他的名字也不是很难念，他让族母纠正了几次他的发音，也就会念了。

夜晚，他们睡在一处。康纳捏着斯比兰沙半废的右手问他：“你还是不相信神明的存在吗？”

斯比兰沙闭着眼道：“就算是神明，也是个小心眼到极致的神明。对了，我给你讲个我的故事，你要不要听听看？”

斯比兰沙想着也该跟康纳解释一下了，他谜一般的身世和古怪的行为，还有从未听过的语言。

康纳答应了，凑过去亲吻斯比兰沙的嘴唇，这是他很早之前就想干的事情。

“喂喂喂，你这样我可就不困了。”斯比兰沙转过身，迅速发挥打蛇上棍的精神，开始到处亲亲摸摸。

...康纳真的很纯情呢。只是亲个嘴都会害羞，真可爱。

解释什么的，就留到明天早上再说吧！

新任圣殿骑士大团长一边扒着刺客大师的衣服一边想这么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