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季生眨眼睛,看着两人:“会不?”
任钦点点头,两人又一起转头看白辞。
白辞沉稳地摇摇头,开口:“不会,可以演出来。”
任钦暗暗吐槽,不知道是谁。
——能再亲一下吗?
切。
“那就是会,OK,拍完这场,再补一些单人镜头,就可以吃午饭了,没有午休,直接赶下午的戏份,中午多吃点,不然挺不住。”
“知道了。”
“行,各部门准备!”
现场躁动后又急速回归平静。
“第二十四场四镜一次!”
“Action!”
任钦把一团泥巴扔在铁转盘上,手伸进水盆里,抬手抹了一把脸,一道泥印子水灵灵地凝固在脸上和鼻梁骨上,孟季生露出满意的笑容。
白辞悄悄伸个懒腰,活动颈椎,被镜头捕捉到,郭若也点点头。
镜头怼在白辞的脸上,又沿着她的视线给到任钦的双手,手底下的窝窝头渐渐变得光滑,顺着胳膊,定格在脸上,给了任钦一个特写。
白辞撑起身子,背着双手在展柜前欣赏一圈停在任钦背后,看对方的进展。
“还不错啊。”
啪嗒——
“啊!”靳迁手一抖,两方用力不均,泥巴飞出去,砸了一地。
姜凡生挪揄道:“哈哈哈哈哈,不禁夸呀小朋友。”
靳迁幽怨地嗔怨地觑她一眼,任劳任怨又捡起泥巴,无奈道:“我很容易骄傲的,你不要夸我啊。”
“啊,有多容易啊?”姜凡生扯过一旁空下的矮凳在她旁边坐着。
靳迁一瑟缩,感觉到有一股暖气打在自己耳朵上,手里的力道松懈,泥土再次飞出去。
“这次我可没夸你啊,不能怨我。”
“那你坐下干嘛?”
姜凡生舌头顶住上颚,莞尔道:“我来帮你啊。”
“不用,”靳迁涨红着脸,弱弱道,“你帮我,那就不是我做的了,没诚意。”
“你画完啦?”
姜凡生一愣,没想到这个方面,手指敲打着身侧,像打出一首乐曲似的,随后站起来,将凳子移到后面,单膝跪在上面。
右手四指向内弯曲将皮筋撑到指尖上,搂起靳迁的半长发,找到一个舒适又不碍事的位置,熟练地套一圈,又将皮筋过渡到左手,拧上一圈再套上,轻轻拽一下,不松,很好。
靳迁感觉到发根与头皮接触的地方有丝丝痒意,和刚刚落在耳朵上的不同,眼睛里的水光泛了一下,导致了相同的结果。
啪嗒……泥巴又飞出去了……
这次不是靳迁捡起来的,而是姜凡生。
泥巴重新被按在铁盘中央,同一盆水感受到了另一双手的抚摸。
姜凡生还在跪着,从靳迁身后向前伸胳膊,覆上那双粉一点的同类,凉凉的触感沁入手背,却打不散靳迁心里的火苗。
“没画完,但是可以先放在一边,帮帮某个笨小孩。”
没等靳迁来口,姜凡生又说:“你摸着泥呢,我只是辅助,它还是你做的。”
多温柔的女孩啊,连借口都为你想好了。
热气喷洒在任钦的耳朵上,红了个彻底,像西红柿牛腩里过劲儿了的西红柿,薄皮卷起边边,里面的果肉就和她的耳朵一个颜色,红得要滴出汁水。
任钦心里在侥幸,还好,还好这部戏里靳迁是喜欢姜凡生的,不是什么相看两厌有我没你的关系,不然这些生理反应要怎么克制,难道要说剧名叫做:宿敌和我一起做陶瓷,我竟然红了耳朵?
完成一个提拉,两双手一起向下施力。
白辞没好到哪去,弓着身子,避免自己的饱满贴近任钦,否则过快的心跳就会暴露什么连她都不确定的情况,同时她也在庆幸,庆幸自己虽然很瘦,但好在腰不错,否则,手替没用上,先来个腰替……
孟季生忍不住咂舌,不是因为到饭点饿了,就是觉得,这戏不像演的……
——真情侣,就是好磕。
随后的镜头没有台词,大概后期会穿插在镜头转场的缝隙中,配上精挑细选的主题曲。最后就是一些空镜头的补拍,团队都是老搭档,孟季生一个皱眉,就明白要什么光线,给什么位置,大都是一次过。
“过!休息!吃饭!转场!”
“啊!饿死了饿死了!”
“今天不用睡炕了,太好了!耶!”
“我感觉还行啊,对腰挺好的。”
“是挺好的,就是被子太薄,有点硬,不太适应。”
……
白辞听着耳边絮絮叨叨的对话,家长里短,烦恼忧愁,有的说情感波折,有的说金钱至上,有的说吃喝玩乐。
最多的,是说生命可贵。
任钦下戏后仔仔细细,里里外外得洗了九九八十一遍手,就差洗掉一层皮了,这到了吃饭的点又来洗一次。
白辞安静地走过来,欲言又止地看着她。
镜子里的倒影,任钦稍一抬眼就看见了,心下一惊,连忙直起身摆手:“不是,我没嫌弃你,我就是想洗干净,手这东西,你知道的……”
透亮的水滴被甩得飞溅,白辞阖眼,脑袋往后仰,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越过任钦,从烘手机旁的壁挂抽盒里拽出两张,递给对方。
任钦尴尬地接过来:“不好意思……”
白辞是有点难过的,不过当下不是介意这个的时候,摇摇头,挤了一泵洗手液,慢条斯理地演示七步洗手法,平缓道:“你还生气吗?”
“嗯?你说什么?”
这年头,连水都会青睐好看的手,从桡骨茎突流至手背,不知餍足地悄悄溜进指缝中,渴望再被爱抚一回,没被留下的只能遗憾落入管道,回归大地。
白辞从靠近自己这一侧抽纸,低头认真地擦去每一滴不肯退场的水珠,有一点停顿地再问一遍。
“昨天的事,你还生气吗?”
任钦把纸扔进翻盖桶里,反问:“你呢?我和殷逸那件事?你也不生气了吗?”
“我本来就没生气……”
“气不气你自己知道,”任钦一点点靠近,“那就当你没想好,我们晚上一起解决?”
白辞克制住向后退的动作,应了一声转头走出去,忘扔掉的纸己经被撕扯得没有了韧劲,放空地坐了一会才想起来朗悦没来,没人给自己拿饭,刚要起身,陶萌萌就畏手畏脚地挪过来。
“给,白老师,任姐让我给你送来的。”
陶萌萌拿着一次性餐盒,白辞有点意外,但还是伸手接过来,说:“谢谢。”
一阵寂静。
“不好意思……”
“对不起……”
道歉声同时响起,两人均是一愣。
陶萌萌明白任钦可以自己过来送,还能一起吃饭,但任钦没有,而是让她来送,就是不想她和白辞有隔阂,也怕她会因为认为自己惹到白辞而担惊受怕,给她机会,让她自己来解决。但她没想到没等自己道歉,白辞先说了不好意思。
白辞拆开饭盒,见没有胡萝卜后抬头道:“我答应你告诉任老师原因,但没有信守承诺,不好意思。”
陶萌萌大为震惊,妈耶,白辞诶,虽然不是影后,但也是当红小花啊,还是任姐的心上人,未来的老板娘,她一个应届大学生,何德何能啊!
“啊,没事没事白老师,我也有错,我不该和您那样说话,任老师已经教训过我了,对不起白老师。”
“嗯,她……吃了吗?”白辞低眉往嘴里添了一口饭。
陶萌萌瘪嘴,气馁道:“没,一点没吃,困得不行,说是比起饿死,困死更可怜。”
她能理解,大学嘛,要是前一晚上熬到凌晨三四点,第二天不吃午饭直接回舍都是常见的,就是为了能多睡一个小时。
白辞挑了一粒米饭又放下,又挑了一粒又放下,让陶萌萌去守着任钦后,披上衣服,从衣兜里掏出白色口罩戴上,光明正大又悄无声息地出去了。
任钦睡了差不多四十分钟,郭若拿起孟季生的大喇叭开始催命。
“收拾啊收拾,擦嘴啊擦嘴,走了啊走了!”
陶萌萌不得不叫醒皱眉的人,三个木凳子隔一点缝隙地排成一排,腿超长的姑娘枕着曲起来的胳膊,外套遮在脸上。
“任姐,该醒了,要出发了。”
“嗯,再等三十秒……”
三十秒后,任钦一个弹射起步,捋顺头发丝滑地穿上外套,从呆愣的陶萌萌手里拿过墨镜。
戴之前挑了个眉:“别迷恋姐,口水要掉下来了。”
陶萌萌清空脑子,把刚刚飒飒的美女和这个“油腻”的女人切割开:“唉,任姐,你出去可别这样说话。”
“为什么?”
“我怕黑粉觉得我过得不好……”
“……”
两人磕磕绊绊吵了一路,一出去就看见白辞的车门开着一道缝,能看见里面的人翘着二郎腿。
任钦转头不转眼,问旁边的人:“诶,萌萌,你说,经常跷二郎腿会不会脊柱侧弯啊?”
在她印象里,除了吃饭的时候,只要是坐着,白辞永远都在翘二郎腿。
“肯定会啊,这不是……”废话吗……
后三个字她不敢说。
“嗯?是什么?”
陶萌萌嘿嘿一笑:“没什么没什么。”
路过白辞的车,任钦心里倒数三二一。
三。
二……
一?
零点五!
靠!
“任姐,上车啊?孟导她们都出发了。”
咔嗒——
静悄悄的电动门关闭,白辞的车也跟着起步,留下一个潇洒的尾灯。
任钦气得浑身发抖,咬牙切齿地挤出一句话。
“上!出发!超过她!”
“……”不是说不超过吗?女人心海底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