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城中心商场。
安保人员和场务有序疏散群众，郭若和生活导演每人提了两大袋水果糖和巧克力，挂着蓝牌的人都捧出一把，分给围观的群众，不断说着解释的话。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真是麻烦了。”
“麻烦了麻烦了，吃糖，大家吃糖哈！”
“谢谢配合，谢谢配合，大家不用紧张，会尽量避免大家出镜的！”
有一些人在质疑这帮人的安全性，暗戳戳，叽叽喳喳地谈论。
“不用担心！我们是朝阳剧组的，大家可以在微博搜一下，顺便可以点一下关注！”郭若举起胸前的工作牌。
“是的是的！我们绝对安全！”
……
“疏散好了？”孟季生嘴里叼着碳素笔，拿下来在手里转一圈别在耳朵上。
郭若直接瘫坐在地上，驼下腰，仰头疲惫地叹息：“嗯，怎么就赶上周末了呢！我新买的鞋！又脏了！”
任钦先进来的，绷着脸走到这边弯腰捡了一块巧克力，气冲冲的。
没拆开……
“连你也这么固执！固执到了不可改变的地步！”
郭若看着暴躁的人，顾不得腰酸背痛，手撑着身子，像刻板印象里的毛毛虫一样爬到孟季生脚底下，吞吞巴巴道：“导演，咱们没遇见过演戏演一半就疯了的吧？”
孟季生又拿下笔转了一圈，气定神闲地说：“有啊，副导演还有疯的呢。”
“啊！那你快救救任姐吧，你看她，是不是快了！”
孟季生懒洋洋地瞥了一眼，悠悠然地冷哼：“她那不是疯了，是中毒了。”
“啊！啥？中毒？中什么毒？”
“爱情的毒。”
白辞压低帽子，踩着高跟，拎着格格不入的购物袋，不到十米的距离硬是让她走出了时装秀的样子。
孟季生仰头往后看，懒散地转过来：“那不是？毒来了。”
郭若花痴地看了一眼，点头表示同意，又摇头表示不同意：“听说过美人计，没尝过美人毒……”
“那你去尝尝？”孟季生扫她一眼。
“不不不，我可不敢，我可不想成为顽固到不可以改变的地步。”郭若后半句学着任钦的气势，从牙缝里挤出来似的。
地上散着一堆糖，任钦偏偏和那颗不愿意被她撕开的较上了劲，一边撕两次，撕不开再调个方向。
“我就不信了，今天我咬也得给你咬开！”
白辞和孟季生打了个招呼，把手里的袋子暂放在这，不紧不慢地走到任钦身后，阴沉地飘了一句：“干嘛呢？”
“我去！”任钦一个转身，抱住胸前，“干嘛啊你，神出鬼没的。”
白辞看了一眼已经皱巴的暗红色包装，了然于心，眼底不自觉柔缓，细声道：“我来吧。”
说着伸手拿过了巧克力。
任钦被那短暂的柔和轻笑迷得忘了还嘴，再眨眼时，包装已经被白辞轻而易举地撕开了，就那么一用力就撕开了。
“给，吃吧。”白辞小心地捏着包装袋，递过去。
任钦看着支棱着的包装一角，突然就委屈上来了，眼里噙着泪水愤愤道：“为什么啊？为什么我打不开，一到你手里就开了啊！”
豆大的泪珠在眼眶里打转，白辞慌了，上前一步，张张口，到底是没说出什么来。
“你是不是就会欺负我啊，昨天不等，今天不等，现在还打我脸……”
任钦吸吸鼻子，转头不看，又不敢低头，怕眼泪掉下来。
白辞有些无措，她是给任钦留门了，但对方和助理有说有笑，而且陶萌萌好像有点怕她，要是坐她车的话肯定不自在，所以她才关门走了。
四周的人群都被这边吸引住，探头探脑，郭若生怕有人拿手机拍下来，连声提醒：“喂喂喂！任钦！别哭别哭啊！”
白辞噤了声，手心里出了一把汗，塑料包装被攥得吱吱响，“我……不是，那，你还吃吗……”
任钦知道自己耍性子了，不能给剧组添麻烦，抹了一把泪，硬气道：“吃！”
脑袋一低，白辞有预感似的，手又抬高了点，用一点点力气把巧克力挤出来一小块。
任钦抿住后迅速抬头，张嘴就成功接到了一整块儿，还用手虚接着。
白辞看着对方的小动作，神情柔和下来，浅然一笑：“不是说好晚上解决吗？我回去再跟你解释，嗯？”
这话说得太过温柔，嘴里的巧克力化开，刺激着味蕾，可能是不太纯，反而甜得过头了。
任钦吞咽一口，脸上泛出淡淡红色，喃喃地“嗯”了一声。
陶萌萌接到朗悦的电话，在外面等她一起，两人进来的时候还以为拍上了呢，这氛围太过暧昧了。
主要是除去在戏里，朗悦就没见过白辞这个眼神，主动散发着魅力，如果现场有其他人追求任钦的话，她怕是要用尽浑身解数了……
陶萌萌心满意足道：“怎么看怎么配，多好啊，你说是不是？”
朗悦细细回想了白辞的话。
——我和任老师只是合作。
嗯，合作嘛，当然对双方都有利才能进行下去，不然搞什么，打水漂吗？
朗悦也放松下来：“是啊，多好，两人都越来越好了。”
适当捧个场，不能只夸自己家的，不然万一毁了这次合作，白辞不得杀了她？要是这部戏顺利的话，白辞也算是打破自己了，戏路更宽，发展更好。
郭若也被塞了一把狗粮，眼里满是羡慕，感慨道：“唉，多好啊，女的有才，女的有貌的，不像我，又没才华，又没长相，指不定就要孤独终老，无家可归了啊。”
孟季生一愣，眼神沉下来，从苹果箱上起身提前勘景，手里掂量着导演取景器。
“灯光呢？收音呢？都不干活了？”
摄影师利索地跑来跟着，没等回答呢就被训了一顿。
“你怎么还在这？还不准备去？马上开始了不知道吗？”
摄影师着实有苦说不出，那四菜一汤沉得要死，就算平时也穿吧，但这明显孟季生就没打算立刻开始，都没勘景呢，自己偷会懒也要被说。
“这就去这就去。”摄影师给郭若一个自求多福的苦笑，撒腿就跑了。
孟季生换了几个位置，调好焦距，放下胳膊甩了甩手腕，扬声：“化妆师！补个妆！准备开始了！”
“收到！”
白辞听到后收回嘴角，吝啬地不给任何人，静待补妆，任钦不需要，乖乖在位置上站好，踢着脚下的英文字母，等着导演的指令。
杆姐戴好无线耳机，做好五米杆的准备，好在不用奔跑，不然这麒麟臂算是让她练成了。
“OK，准备！”
“第二十五场一镜一次！”
“Action！”
开机前的一个月，为了能更贴合主角的身份，任钦每天都在腰上负重，连睡觉都不摘下去，尤其是白辞平时连跷二郎腿都是直上直下的。
如果她不特训的话，到大荧幕上，被放大几万倍，少不了有人会看出来，她也想尽最大努力完成自己的第一部电影，而且是和白辞的第一部作品。
姜凡生放慢脚步，一口凉气吸进口腔，露出不太舒服的表情。
靳迁搀扶一下，递了一个眼神：“怎么了？不舒服？”
商场往往是体现一座城市文明的标尺，在这里可以观察各种性格的人，高一些的，矮一点的，瘦瘦的，胖胖可爱的，对靳迁这种靠笔头赚钱的人是不可错过的地方。
姜凡生搂一搂西装外套，护着胸口弯腰揉揉脚踝：“好像崴到脚了。”
“麦克风低一点，”孟季生插了一嘴，“再低一点……”
“太多了！进画面了！”
没有喊卡就不会停，两个主演尽职尽责演下去，至于穿不穿帮，后期难道是吃稀饭的吗？那么多机位又不是摆设。
靳迁在对方要弯腰的时候就一个闪现挪到她身后，牢牢护住百褶裙，看着对方被磨红的跟腱，心里漫过好多难过，是她提议要来商场的，就算姜凡生平时也穿高跟，但也不至走这么久，而且崴脚本就是个概率问题，不可能说一个人经常穿，就一定不会崴。
就像是车祸，你往往觉得这种事情不会降临自己身上，但不幸遭遇的人又何尝不是这样想的？
靳迁看着对方起来，细心道：“我们去挑双鞋吧。”
“嗯？”姜凡生注意到对方的神色，知道了小孩的想法，“不用，不是很疼，这种磕磕绊绊避免不了的……”
“我想买，你陪我一起穿吧。”
靳迁鼓足了气，定不能再让这人崴到了，不仅是惭愧，还有心疼。
姜凡生哑口，没料到这个回答，调笑道：“怎么？要和我穿情侣的？嗯？”
“我！”
“不是吗？那我不穿了吧，我陪你去买。”姜凡生背着手，转头扬起长发，一阵飘香。
靳迁深吸了一口，也不知道这香水有没有害，要是比甲醛更严重的话，她今天吸入的量估计是要致命了，红细胞埋头苦干，还不忘了骂她一句：你要死啊！吸的什么东西！
“穿，想，我想穿情侣的！”
姜凡生得意地笑一笑，又转头看她，调侃道：“啊，是情侣的啊，我以为是闺蜜的呢。”
“我……”
“走吧，我们去挑鞋，顺便看看衣服吧，想买新衣服了。”
靳迁不服气，追问了一句：“穿闺蜜……的吗？”这两个字她不太好意思说出口，总有一些羞涩。
“嗯？你也要买吗？我只是自己想买啊。”
“我……”这是她第三次说“我”字。
姜凡生见好就收，恬淡自然地开口：“穿情侣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