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静的日子终究还是被打破了。
早上五点多,陆霁接到了周琦打过来的急电。
周琦在电话里并没有长篇大论,而是精简语句,直接说道:“陆先生,昨天晚上发生了些突发情况,我师傅失踪了,王行川一家人也失踪了。”
白翕与他一同被电话声惊醒,听到这两句话,两个人就像被人当头泼了一盆冷水,醒的彻彻底底,白翕拿过床边的水壶,给两个人各倒了一杯醒神的凉白开,他将其中一杯递给陆霁,冷静地说道:“陆霁,我们现在起床,坐最早一班高铁去羊城。”
“好。”陆霁应下这句话,立刻就掀被子起身,匆匆出门,应该是进了卫生间洗漱。
白翕跟着起来,虽然完全醒了,但是他的额角胀痛,突然被吵醒又听到这么爆炸性的消息他没有陆霁这么冷静,事情搅合在一起,连带未醒的睡意让他头脑阵阵发胀。
他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准备喝完这一杯水再起床。水倒是很快喝完了,他挪动身体,用脚去够拖鞋。
陆霁只出门了一会儿又走了进来,他走到他面前,摊开手,掌心是前两天定好的项链:“别急,我给你戴上。”
白翕微微点头,顺理成章地低下头,方便陆霁给他扣上项链扣。
虽然项链上的水被擦干净了,可毕竟是从水碗之中捞出来的,没有一丝温度,还散发着冷意,带好了项链,白翕摸着那颗锁状的翡翠,冷意顺着指尖弥漫,倒是更清醒了一些。
“好了。”陆霁微微放下心来,又叮嘱道:“白翕,就算感觉了什么奇怪的感觉,你也不要害怕,他动不了你。”
“我知道,我相信你。”白翕对陆霁的实力向来极有信心。
上午临近八点,白翕和陆霁一同走出高铁站,白灵均和陈垣跟在两个人身后。
四个人与等在南广场出站口门口的周琦打了声招呼。周琦找朋友开了辆商务车过来,七座,够他们这一群人坐在一起。
周琦不愿意再开车,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还让他有些心有余悸,他拉上他坐的这一侧的窗帘,从口袋里抽出了一盒烟,他还是想抽根烟再缓一缓。他和在座几个人都分了烟,但是大家只是接了过来,并没有抽。
于是他也就放弃抽了,将烟盒放回夹克口袋,捏了捏眉心,手指无意识地做出夹烟的动作。
白翕坐在他的后面,看见他的动作从背包之中拿出了一支鼻烟壶,递了过去:“你闻一下,会好受点。”周琦在他眼睛里像是整个人掉了颜色,和周围一比灰了一度。
周琦道了一句谢,接过鼻烟壶,他拧开上盖就往鼻子底下递,猛吸一口,一股寺庙之中檀香焚烧过后的味道从鼻烟壶之中缓缓升腾而出,他顿感神清气爽,那些不知道从何而来的恐惧、害怕也随之烟消云散。
周琦清醒了些。
周琦并没有坐在副驾驶,而是和陆霁一起坐到了第二排,他回头又看了一眼后座的白翕,这才算彻底地将人认了出来,他问:“你是白观川前辈的儿子白晞?”
“是我。”白翕落落大方地承认。
“谢谢。”周琦又道了一句谢,“还是你们白家人有办法。”说完,周琦将鼻烟壶递回给他,后仰并倚靠在座位上,长舒一口气,他斜看了一眼白翕,“这件事情不止和你哥哥有关系和你也有关系?”
“可能有关系。”因为没有证据,白翕并没有贸然说有关系。
周琦并没有多问,他问:“我带你们去昨天出事的地方看看?”接着,他又问坐在一侧的陆霁:“你准备怎么办?”
在他们来之前,周琦已经在电话里解释了昨天夜里发生的事情。
陆霁早有准备,他习惯性地抬头,看了一眼坐在后侧的白翕,白翕坐在陈垣和白灵均中间,两个人透过后视镜对望一眼,似乎交流了什么信息。
陆霁低头,调出手机里那张的图片。那是一张羊城的老地图,绘制的时间可以追溯到清朝时期,应该是从羊城县志的扫描件上截取而来的。
陆霁指着地图中间的那条街道,对周琦道:“这是你师傅昨天走失的地方。”他顿了顿,又指向了进入那条路的十字路口,“这是你昨天出事的地方。”
“你有没有看出什么来?”陆霁反问。
周琦盯着旧地图,仔细打量,他凝神屏息,仔细回忆,陆霁和白翕没有说话,等他想起来。
周琦是羊城本地人,对本地历史多少有些了解,虽然没有陆霁那么有经验,但他很快就想了起来,指着那条路:“阴阳路?”
“没错。”白翕点头,他往前坐了坐,“这条路是明清时期羊城立城以后,秋后问斩的囚犯通往法场的必经之路,同时也是整座羊城死魂往生去往城隍庙转运的必经之路。”
据周琦所说,王行川的父母半夜2点带着王行川从家中急匆匆出门,骑上摩托就往这走,当时也不是直接走的这个放向,而是七拐八拐就像有什么东西在追着他们二人往这个地方赶。
当时事发极其突然,好在他们是两个人昼夜轮流倒班,金道温把他喊醒之后就急匆匆开车追了出去,他也马上下楼开车,王行川的父母极其慌张,在马路上仓皇逃窜,不知道是看见了什么,两个人一路左拐右拐就往这条路上赶。
他师傅紧随其上,他下楼之后也跟在了他的师傅的车以及王行川的父母后面。
可是他刚刚冲到这个十字路口就发现了不对劲,他当时是遇见了个红灯,但是他师傅没管那么多,看左右无人就直接一脚油门追了过去,他也想跟上,但是他的车刚到马路中央就看见这条笔直的直道上没有了车,无论是金道温的车还是王行川父母的摩托车都不见了。
虽然这条路有些偏僻,从刚才起就一直没有车辆行人,但是周琦也不敢贸然开下去了。
他立马将车停在了十字路口,既没有贸然下车也没有贸然启动车辆,而是将车熄火,停在原地,他按下车窗,从副驾驶拿出几张黄表纸叠成的五角符包,向车前抛去。
符包落在地面上,“哗”地原地燃起一团又一团零散的火焰。
周琦坐回车内,点燃了一支烟,一边抽一边等着符包完全燃尽。
零星的火焰很快就熄灭了,在车灯的照耀下,空气之中飘散着渺渺的烟气,道路的前方模糊地又出现人影,周琦将烟掐灭,将车辆重新发动。
停在十字马路中间并不是一件好事情,他准备穿过马路,向前开上一段,停在路边再说,车辆重新启动。
车前符包的烟气散尽,路面却突然有车与行人,凌晨2点,偏僻的马路,比无人更可怕的是热闹,虽然这条路现在也算不上热闹,不是热闹得诡异。
但是周琦坐在车内环顾路面,是比热闹更可怕的平常,两三行人穿过他面前的十字马路,有骑自行车的,有走路的,一辆公交车从右侧冲出来,拐了弯,驶入他正中的路向前走。
零星的声音,从车外涌入车内。
周琦没敢踩下油门,车启动了但是他不敢向前开。
他愣怔地看着窗外,太可怖了,太诡异了。
他感觉到后背的寒意,抬头看后视镜,一辆摩托车从后座穿过,摩托车的骑手侧头看他,白雾朦胧的五官,并不能看清面容,那人就像是一团迷雾,模糊地显露出人影,快速从车内擦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