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好啊!”提到那几套瓷器,白翕来了精神,他跟着陆霁起身。
白灵均没跟着去,甚至按住了准备起身的陈垣,冲他使了个眼色。
陈垣会意,坐着也没动。先生为什么突然给他布置这么多课业,说不定就是不想让他这个大号的电灯泡在两个人身边窜来窜去,他知道的。
陆霁带白翕走进衣帽间,从一侧的柜子之中拿出几个包装精美的箱子,他将箱子一一放在衣帽间中间的玻璃柜面上,“你自己开吧。”
“啊,好。”白翕看着这几个箱子,心中早就泛起了好奇心,搓了搓手,在陆霁的眼神鼓励下上手开箱,他喜欢做饭、偶尔兴致来了会买些鲜切的花束,也会凭个人喜好买一些杯盘碗瓶,就算家里已经有不少杯盘碗瓶了,但是看见了自己喜欢的,还是会忍不住买。
不过他当时只是在陆家借住,即使和陆霁谈了恋爱,也没有往陆霁家买过,全都堆在了姐姐家和白家的老宅中,也不知道陆霁是怎么注意到的。白翕一边想着,一边将眼神投向五个箱子。
统共五个箱子,陆霁已经全部打开了,一眼扫过,倒不全部是餐具,有杯具,也有花瓶,每一套他都喜欢,甚至有两套他极其地喜欢,一套是汝窑青釉冰裂纹的碗盘,一套建盏的茶具。
特别是这一套建盏,虽然是一套建盏,但建盏向来是入窑一色,开窑万彩,各美其美。这一套八个茶碗也是碗中花色各异,有的碗中开出锦簇花团,有的碗中窥见星汉灿烂。他随意拿起一只仔细放在眼前观看,便能看见碗中别具风格的釉色“花月夜”,微观之下,釉色开如朵朵雏菊,美不胜收,令人难掩心中惊叹。
他对于陆霁的品味一向来是自信的。
“你随意使用,这些都是我想送给你的,现在都送给你。”陆霁的目光全然不在这些他曾经费尽心思收藏到手中的精美器具上,他专注地看着白翕,因为白翕的惊喜而微微抿唇,勾起一抹甜丝丝的笑意。
气氛太好,白翕放下手中的杯盏,伸手环住陆霁的脖颈,一口亲在陆霁的唇角,“你真好!”
这个笑容在他眼中其实比礼物都更有意义,所以他连同礼物一起都收下了。
白翕没有将建盏拿出来,他太过喜欢,也极其珍视,不忍用,便又小心地放了进去。
“放在箱子里终究是蒙尘,还是带去江城,我买些展架,到时候一一陈列出来。”陆霁看出他的喜欢,沉声道。
“好啊。”这个办法确实好,白翕看着那套哥窑青釉的杯碗,他想了想,将盒子盖上,敲了敲箱面:“这套也带回江城吧,放在那边更合适。”
“好。”陆霁应答,他看着白翕将白釉琮式瓶从箱子之中取出,摆到桌面上。这琮式瓶是暖色的甜白,色白如凝脂,素犹积雪,造型高雅庄重,放在江城的别墅之中也合适,“也带回去?”
“啊?我准备摆卧室的桌面上,平时放些绿枝,填些生气。”白翕说着,没有再动其他的礼物,抱着高瓶准备回去,这瓷瓶虽然不算重,但这分量对他还有暗伤的手而言还是谨慎一些好。
陆霁跟在他的身后,倒是想帮他接过去,他已经拿稳了,自认为十拿九稳,就摇头拒绝了。对面就是卧室,将瓷瓶往桌上一放,两个人这才一起出了门。
餐桌上的早餐碗碟都收拾了,桌面也被擦过,白灵均甩了甩手,从厨房出来,似乎刚刚洗了碗,陈垣拎着一袋子黄表纸,端着朱砂、握着笔从楼上下来,似乎准备在餐桌上摆开阵仗,一天写够这四十九张符箓。
白翕侧头看墙面上挂着的时钟,他真怕这小子画不完。
陈垣毫不在意,见两个人从房里出来,打了个招呼,就开始摆开阵仗。
白翕很好奇,抛下陆霁,快速走到了桌边,准备看这个小子准备怎么写,真能写这么快?而且还能写得能用,不是那种废符。他拉开一张椅子,撑着脑袋坐在桌边。
陈垣笔走如龙、一气呵成,磅礴的炁随着笔杆顺流而下,充盈在盈满朱砂的笔尖,随着手腕的晃动,随笔而下,在黄表纸上沁出。虽然速度不算快,但相比之瑜这种炁不足的人,或者是他这种身体经络堵塞的人而言,已经快了很多,没有那种挤牙膏的凝滞感。
“哇哦——”虽然这个傻小子在做业务的时候还有许多问题,但这些把式还是有点东西。
陈垣听到白翕的称赞,笔尖微抖,他收了笔,放在一边,看着趴在桌边笑眯眯的白翕,侃道:“白哥,你可别折煞我。”
“我可不是夸你,我是夸他招徒弟的眼光好。”白翕说着,钩住陆霁的肩膀。
“这还差不多。”陈垣点点头,顶住陆霁督促的目光,继续抬笔,画下一张符。
白翕看了两张,觉得厌了,他一眼瞥见陈垣塑料袋中的金箔纸,起身拿了剪刀,开始剪花样,说实话,陆霁剪的那种小纸人他也会剪,但他做不到陆霁那般神乎其神。他都是剪了附魂。
他这一次回浮梁直接是从落云山走的,虽然路过了老宅,但东西一直放在行李箱中,这一次跟着陆霁上山,陆霁虽然给了他发挥的余地,但是两个人前期着实没遇见什么东西,等遇到了也是冲他来的,他没有出手的机会,最后的那场法事也不是他来做的。
所以他的准备还算充足,可是他在陆霁家左右无事,看陈垣画符,他跟着来了兴致,准备剪些小纸人。
剪了几张,他想起上回和陆霁一起去钓鱼的事情,抬头问道:“陆霁,我想去钓鱼,现在能出门钓鱼吗?”让他一直闷在家中,他实在无聊,心中躁躁,想要出门。
陆霁就坐在他身侧,抱了只大狸花梳毛,听见他的询问,没有回答,而是撩起他耳边垂落的碎发,又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耳后,问:“你耳后的红泥还发烫吗?”
白翕:“这两天非常频繁,但我都可以忍受。”
陆霁微微颔首,表示自己知道了,但他婉拒了白翕想要出门的请求,“还是别出门了。”
不知道陆霁是感觉到了什么,他伸出手,捧住白翕的脸颊,用大拇指快速掠过白翕的脸颊,在他的脸颊上描摹出咒文。
白翕并没有明显的感觉,只感觉到一点微热和皮肤摩擦的痒意,红色的纹样转瞬即逝,等陆霁收手时已经完全看不到。
白翕立马就从椅子上站起来,进了卫生间,他想看看陆霁给他画了什么,在他的特殊的眼睛之中,他还是能够看见自己脸上对称分布、最后汇聚于耳下的符痕,以及符痕下自己被莫名牵动的灵魂。
他原本隐隐过速的心跳还是慢慢平和,心中那种莫名的焦躁也被压了下来。
陆霁双手环抱,倚靠在卫生间的门口。
他扭过头去:“我?”
陆霁伸手,拍了拍他的额头:“不要过度担心,相信我。”
白翕不敢再起心动念了,他也知道自己的八字被他人握在手中有多可怕了,如果不是陆霁及时察觉到他的不对劲,他走出陆宅之后,会不会和在落云山一样,突然失去对身体的控制?
白翕静下来心来,默念清静经,又和陆霁回到桌边,他强压住那种躁动的心境,开始认认真真地剪小纸人。
陆霁继续陪坐在他身边。
他并没有其他的事情,于是他只是慵懒地趴在桌面上,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眼睛一错不错地凝视他,眼中满是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