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婉馨刚给一个闹腾的小男孩放杀神经的药封起来，又把他送走。
拿着杯子准备去茶水间接点水，男护士唐小旭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关医生有人找。”
关婉馨走进诊室，牙医调整成笔直的坐位，她看不到对方的正面，只看得见一件黑色上衣的背影。
“关姐姐，我的牙又疼了。”可怜又轻细的女声。
关婉馨心下了然是谁，温声道：“杀神经的药物放下去会有点疼的，实在忍受不了，就吃点止疼药。我不是给你开了药吗？”
阴柔又文弱的女子转过头，是一张非常漂亮精致的脸，大约20岁不到。
她从牙椅上下来，黑色丝绒千金裙精致的纽扣、蕾丝花边和点缀的蝴蝶结，一眼就能看出这是富贵人家的千金。
贵不可攀的距离感。
但唐小旭每次看到她，都觉得她有种阴沉沉的气质，不似这个年纪段的小孩那么明媚。
她声音一贯的柔且慢悠悠的，像潜伏在草地里的蛇，嘶嘶地吐出蛇信子。
“吃了，但是没什么用。可能我一直在吃进口药，普通止疼药对我没什么效果。”
“那你去买一点进口的止疼药吧。”
“可是我不知道买哪一种进口止痛药，关姐姐你陪我去吧，好吗？”
唐小旭刚要劝阻，关婉馨下午还有预约的患者。
关婉馨直接道：“小旭，我出去一趟。等下来的患者让王医生替我处理一下。”
“可..”
“我去里面换一下衣服，你在这儿等我。”
女生柔声答:“好的，我就在这里等你。”
关婉馨出来后，女生还是乖巧地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像个漂亮人偶，被摆正漂亮放好。
她也像被规训摆正过一样，完美体态和坐姿。
“这样坐不累吗？”
女生睁大双眼，纯洁地看她，“这样不漂亮吗？”
“是为了给我看最漂亮的一面吗？”
女生垂下眼睫，鸦羽般的睫毛颤了颤。
她的前主人喜欢这样，她像个漂亮的人偶，精致高级，花费了很大精力训练她的一举一动。
面对关婉馨她也下意识，拿出前主人最喜欢的样子来讨好关婉馨，希望她能喜欢。
很显然，关婉馨并不喜欢，她的表情淡淡的，眼里也没有欣赏和令人作呕的欲望。
她一下有些慌神，“我...”
“祝寒霜！”关婉馨用力抓过她的手，把她板正面向自己，捧起她的脸让她正视自己的眼睛。
“听着，一切都过去了，你现在是自由的。”
“你只用讨好你自己，想尽一切办法让自己舒适，不要困在过去。他已经死了，你才是胜利者，你可以掌握自己的人生！”
祝寒霜眼睛有些模糊，被泪水填满，纤长的睫毛也被打湿，像只可怜的小狗看着关婉馨。
“姐姐”
祝寒霜已经摆脱阴影。关婉馨看了她一眼，然后扭过头，“走吧，不是要我陪你去买止疼药吗？”
祝寒霜拿上包，微笑道：“好，我们走吧。”
关婉馨上了祝寒霜的保姆车，但车的方向却是往高级私人会所的方向。
祝寒霜带她去过，所以她一眼就看出了这不是去药店的路。
“你...”
祝寒霜笑着抚慰她，“没关系的姐姐，商竹苒和慕白青都不在。”
“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关婉馨却莫名不安，从下车开始心脏就开始发慌，她总有预感等下的事不会让她愉快。
“不是去药房，那就算了吧。我回去上班了！”
跟在祝寒霜身后的侍从拦住她。
祝寒霜挽住她的胳膊，冰凉光滑地柔夷攀上关婉馨的胳膊，触感宛如一条光滑的白色蛇类缠上了关婉馨。
关婉馨看着她的眼睛，“你说过不会强迫我做任何不喜欢的事。”
祝寒霜眨眨眼睛，黑沉沉的眸子紧盯着关婉馨的脸，满是迷恋。
“不是强迫是请求。陪我进去吧，我会给你好处的。”
关婉馨没说话。
祝寒霜只当她默认着同意了。
侍从打开一扇檀木色厚重的门，里面是一间雅韵的茶室，幽香缓缓扑面而来。
茶艺师安静地坐在桌前泡茶，关婉馨往前走了两步，一个她意想不到的人会出现在这里。
杨桂华早早站起身，迎接祝寒霜。
心里却在想，祝寒霜这个小畜生，看上去人畜无害，实在下手又黑又残暴，是个不折不扣的小贱人。
她哥哥如今上位，她也翻身当起人来了。
换做当初，也就是一件供人挑选的商品罢了。
想想她当初的滋味，杨桂华至今还能回味。
在她之后再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上品了。
他没想到，还能再见到祝寒霜。
毕竟大一点的孩子就失去些滋味，到一定年纪就会被处理掉。
可祝寒霜还活着，时隔多年再见面，她以另一种姿态出现在他的面前。
她高坐在上位，践踏着他的头，逼迫着他像畜生一样服从。
杨桂华咽口水，“您来了。”
“你要坐在这里吗？”
祝寒霜漫不经心地斜睨了他一眼。
杨桂华立刻站起身，给祝寒霜拉开位置，哪怕下属就在他对面，不敢置信盯着他，他此刻也不敢分神丝毫。
祝寒霜拉过关婉馨的手，把位置让出。
“姐姐坐下。”
关婉馨心里已经了然一切，平日里在医院正直、严肃的领导陡然变得面目可憎起来。
她扭过头，忍住作呕的心情坐下。
祝寒霜自己拉了一张椅子坐下，“说说看，今天发生了什么？”
杨桂华站在两人对面，战战兢兢地汇报：“据我所知道的，商竹苒是低血糖晕倒了，然后她就想回家修养一段时间。一开始我拒绝了，但她估计是心情不好，说不给她休息就辞职。”
祝寒霜：“辞职？”
她抱住胳膊往椅子上靠了靠，好像真是有在听关婉馨的话，让自己舒适点。
“仰着头听你说话，脖子有点疼。”
“要不你跪着说吧。”
杨桂华听到这话脑袋轰的一下，脸色变得赤红，像似遭受了人格侮辱。
他堂堂一个主任，一个年过半百甚至能做对方父辈的男人，要他跪着回话。
把他当做什么？奴才还是畜生！
“祝寒霜，你别太过分。”
祝寒霜拿起茶艺师刚泡好的茶，走到他面前，用指尖勾起他的衬衫。
杨桂华已经知道了她要做什么，握住她的手腕，“你别乱来。”
祝寒霜看向那双肥腻的大手抓住她纤细的手腕，过去可怕的回忆一下又涌回她的大脑。
“周雄！”
“周雄！”
祝寒霜毫无形象尖锐大叫起来。
“放开你的手！”
关婉馨紧忙走过去，抱住她。
“祝寒霜，没事的没事的。”
一个强壮凶狠的男人，身高近两米，穿着西装带着耳麦从门外进来，“怎么了？”
祝寒霜把脸埋在关婉馨胸口，冰凉的眼泪随着衣服布料渗透到她的皮肤，关婉馨抱紧了她。
只听到胸口传来比眼泪还要冰冷的声音，“打断他的右手！”
名叫周雄的男人回答， “好的。”
杨桂华连连后退往门口跑去。
周雄站在原地，“你跑，晚上我就去打断你父亲双腿。”
杨桂华顿在原地，脸上布满恐惧。
“我错了，放过我吧！祝寒霜我真的知道错了。我跪下，我给你跪下！”
杨桂华跪在地上，猛地磕头祈求祝寒霜能放过他。
关婉馨安抚地拍着祝寒霜的背。
周雄不耐地“啧”了一声，“爬过来，别让我说第二遍。”
随即屋子里响起杀猪般的叫声，他掏出随身携带的防暴棍就地打断了杨桂华右手。
“完成了，还有别的事吗？”
祝寒霜擦去眼泪，“出去吧。”
关婉馨看向祝寒霜，她周身气场变成更加阴沉，她强行扯着嘴角对关婉馨露出笑。
“会吓到姐姐吗？”
关婉馨反问她：“我说‘会’，你会停下吗？”
“姐姐会体谅我的。”
关婉馨坐回位置，“继续吧。”
距离的疼痛感包裹杨桂华全身，但他却不得不强撑起身体，端正的跪好在祝寒霜面前。
“鼎城口腔大学医院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私联了商竹苒想挖她过去，不过她拒绝了。今天又忙晕倒了，我还不批假给她，想来是怨气有些大。”
“万一她真的离职了呢？”祝寒霜道。
杨桂华连忙打包票，“不会的，商竹苒的客源都在我们手里，她不会那么轻易走的，就是心里不平衡。我能哄好她！”
杨桂华又加了一句。
“绝对不会影响到您后面的计划。”
“但愿吧！以后在医院，你就听关姐姐的吩咐，她的话就是我的意思，你若是胆敢造次，小心你一家老小不能完整的回家。”
“是。”杨桂华把头磕到地砖上。
祝寒霜打了一个哈欠，“有些累了，姐姐还有事要问吗？”
关婉馨想了想，“商竹苒的手机怎么去了你哪里一趟就坏了？”
杨桂华把事情解释了一遍，然后立刻掏出手机给商竹苒转账过去。
他本来想先拖着，说不定商竹苒就把这件事忘了，这笔钱也就不用给出去。
祝寒霜扫了他一眼，“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滚出去。”
关婉馨低声道：“你在她手机弄的那些东西？”
“要拿回来，如果被修理的话，这些可能会被商竹苒发现我们监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