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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第六十四章 三苗之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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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若珩本想找辆马车去三苗,但是乔曦为了省时间选择了骑马,不过她骑术不精,一路颠簸差点累瘫在马背上。

“你这是又是何苦呢?”程若珩说着就伸手把人抱了下来。

乔曦没回话,她此刻大腿疼得厉害,落地没站稳,整个人都挂在了男人身上。这“投怀送抱”让程若珩十分受用,顺势又把人抱起送进了宅子。

这座宅子是郑乙租的,位于闹市的街尾,凭借着较高的地势能一览街上的风景。此刻的市集张灯结彩,中心的广场处正燃着一大簇篝火,人们身着传统的三苗服饰,围着那团火红对歌跳舞。他们的歌声嘹亮,在宅子里的乔曦也能听个大概。她忍着腿痛走到窗前,试图再听清楚些。

身后的程若珩见着也跟了上来,把一杯热茶递到了她手里。

“喝点热的。”

乔曦点点头,捧着茶杯继续欣赏着远处的歌舞。

“书上说三苗人都是天生的好嗓门,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

程若珩闻言扬起了嘴角,与人并肩站到窗前。

“你要不要猜猜他们唱的是什么歌?”

乔曦听不懂词曲中的苗语,虚心求教地看向男人。

“他们唱的是三苗的胜利之歌,感恩火神的庇护。”

三苗人崇尚自然,风雨雷火都是他们的神明,其中火神最为尊贵,甚至只有品行高洁之人才能配享火葬。

闻言,乔曦抢话道:“这个我知道,三苗三圣的故事有讲。”

三苗的三圣是立族的英雄,他们分属法鸠、法雀和法鸽。在他们的带领下三苗人才得以安居于此。传闻他们死后天雷降下了天火,所以火葬也成为了神圣的仪式。

程若珩见人侃侃而谈,眼中半是欣赏半是慰藉。以前朝露也喜欢这些故事,但是她那时没机会识字,也没能看看更广阔的世界。他牵起身边人的小手,笑道:“你知道的不少啊,书上还写了什么?”

乔曦听后颇为得意,把写三苗的那本小册子事无巨细地讲了一遍。她讲得起劲儿,身旁人听的欢喜,不知不觉夜就深了。

第二天一早乔曦就拉着程若珩上了街。三苗的白天没有夜晚的热闹,街上的店铺也没有大昭的华丽,但是路上不乏女子的身影,她们有的绣花,有的打铁,各有各的营生。

乔曦把这新奇又日常的一幕赶忙用纸笔都记了下来。而看人弯着腰在茶摊的矮桌上奋笔疾书,程若珩颇为心疼。

“这桌子太矮,回去再写吧。”

乔曦摆摆手直言不碍事,她以前扮作难安先生时也时常如此。而程若珩对那段日子了解的不多,一想到她曾周旋在那么多公子浪客之间,他的眉宇间生出了一丝妒意。但乔曦不知眼前人所想,收笔时被一旁两个姑娘的谈话吸引了注意力。

“你知道吗。那边的赵氏酬宾,东西都是对半价。”

“真的吗?”

“真的,连那铜镜都只要一半的钱。”

一半的钱实在太令人心动,此刻的赵氏商铺门口已然排起了长队。乔曦拉着程若珩去凑热闹,看着门口硕大的赵氏旗帜,不禁好奇道:“这个赵氏是汉人的铺子吧?”

程若珩点点头,低声应道:“与汉人通商是法英族长推行的新政,也就是这几年的事儿。”

闻言,乔曦来了兴致。她没注意到身旁人的低沉,直接带人走到了队尾。他们二人今日是扮作一对兄妹上街的,为了不惹眼,带面衣的乔曦是病弱的妹妹,俊朗的程若珩则是为其寻药的哥哥。

也许是乔曦演的太好,排队的人纷纷让出了他们的位置,把人一路送到了店门口。程若珩这个好哥哥一一同人道谢,谦逊有礼的样子吸引了两个年轻的姑娘。她们直勾勾地朝人抛媚眼,毫不掩饰自己的喜欢。

乔曦见着心里半是醋意半是羡慕,她突然不想理那个高大的男人,转身自己先走进了铺子。这间赵氏商铺比其他的铺子都要大上一倍,里面卖的东西大都是女子用品。乔曦一眼便相中了一个小巧的铜镜,驻足在一旁看了好一会儿。

“姑娘好眼光,这个样式只剩这一件儿了。”

乔曦闻言还是有些犹豫,毕竟她身上没带多少钱。

店小二见状,赶忙又开口道:“这铜镜可是稀罕货,新族长继位,现在只要这个数。”

这个数是一个手势,乔曦没看懂,身后找来的程若珩却直接让人把东西包了起来。

“喜欢咱就要着。”

闻言,刚才门口的那一幕又浮现在眼前,乔曦冲人做了一个鬼脸,甩身从另一侧的店门走了出去。程若珩见人吃飞醋原本拉下的嘴角又扬了起来,留下钱和地址赶忙追了出去。

他们一个走得飞快一个痴缠得紧,最后乔曦闪身躲进了一个不知名的小巷。她也没有想到自己竟会吃这样的飞醋,一时间满是懊恼。正在这时一阵教书声传入了她的耳中,定睛一看,不远处竟是一间三苗学堂。

学堂里的老先生正讲得起劲儿,台下却睡倒了一大片。其中一个靠窗的女孩睡得尤为香甜,她头枕着胳膊,流出的口水沾湿了草纸。

追来的程若珩见人停住,悄悄将人揽进了怀里。

“这是不走了?”

乔曦被吓了一跳,赶忙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指了指几米开外的窗户。程若珩顺着方向也看到了那个流口水的小人儿。

正在这时,一个不知从哪里飞来的纸团砸中了女孩,也许是睡得蒙了,小姑娘猛地站起来喊了一声“到”,这下本来昏昏欲睡的课堂一下活络起来,男孩子们争相起哄,老先生连声叹气,拿着书把人赶出了课堂。

这有趣的一幕看乐了程若珩,却看闷了乔曦。

“你可知薛先生的女子学堂?”

程若珩点点头。他在临州布下了大批人马,薛念卿的事自是知道一二。

“其实薛先生年轻时也办过一个男女共有的学堂,但被奸人诬陷,说成了秽乱。”

这段秘辛程若珩倒是未曾了解,但仔细一想也并不意外。女先生和女学生在大昭本就是凤毛麟角,何况薛念卿还办了个罕见的男女同堂。即使她教的都是些街上的孩子,世俗也难以容忍。

“你说,我将来在上京也办一个这样的学堂会如何?”

程若珩听后先是一愣,随后搂紧了怀中的人。

“不知道,办办看?”

闻言,乔曦抬眼看向男人,试图看清他的表情。程若珩也若有所感,脸上尽显温柔。

“放心吧,有我给你作后盾,没得奸人。”

这话逗乐了乔曦,但她稍后还是摇了摇头,她想办学堂是出于个人的抱负,并不愿染上政治的色彩。但程若珩却有不同的见解。

“你与我一路,做什么都会被视为将军的授意,既然如此,何不贪了我这便宜?

这话直白的刺耳,乔曦却也听得不难受。人活一世,没有谁能真正的独善其身,尤其是那在权力交织的地方。就比如法澜,阴差阳错之下就迎来了自己的死亡。

那是一个乌云密布的秋日,三苗的罪人被从死刑牢中带出,架着一身镣铐被押入了刑场。昔日俊美的男人一身囚服,披头散发,再无山间小屋中的优雅,但是他的目光平和,即使遭了再多的谩骂也没什么反应。这从容赴死的态度看沉默了乔曦,却激怒了平叛中失去至亲的三苗人。他们使劲儿往人身上扔着各种污物,哭骂声不绝于耳。

程若珩小心护着乔曦,把人带到了他提前找好的位置。这个地方不仅能看清架起的刑台,也能看全远处的监斩台。监斩台上的法英坐姿挺拔,身后跟着一众三苗的长老。这群人中最醒目的是两位新选出的法雀人,一个是早早投降的小军头,一个是自小长在法鸠的商户。这意思大家都明白,看人表现的对法澜深恶痛绝,剩下的人也高声附和。

坐在前面的法英却置若罔闻,她死死地盯着那行刑台上的男人。法澜也好似感受到了她的目光,但他没有回头,跪向法雀一族被迁走的方向,任由刽子手取走了他的性命。

看着人人头落地,远处的乔曦也落下了一行眼泪。泪水的咸湿弄疼了她脸上的烫伤,真切地提醒着一个人的逝去。

“若死是他的所求,今日就让他走得安心吧。”

程若珩边说边抱紧了身侧的娇人儿。而乔曦虽然也明白这个道理,但是悲伤不由人,看着那倒地的尸首被高挂示众,她咬紧了自己的嘴唇。

忽然,天上的乌云降下了一道闪光,轰隆一声点燃了整个行刑台。刽子手仓皇逃窜,任由法澜的尸身淹没在了一片火海之中。

这诡异的一幕吓坏了围观的众人,但监斩台上的法英毫无惧色,她起身走向立在一旁的巨鼓,挥锤擂响,高声道:“火神庇护,收了逆贼,愿我三苗永安,再无战事!”

闻言,群情振奋,他们看着那英姿飒爽的新族长,振臂高呼着“再无战事”。

乔曦看着听着这一切,眼含热泪倏地笑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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