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一刻好像明白了韩信最后的选择了,老板将你放心上,看你头发乱了就敲一个头盔出来,虽然只是小事,但怎么就那么让人高兴。
老刘家的魅魔属性很强,就好像刘备给诸葛亮织了一顶草帽,诸葛亮嘴上骂道,主公无志乎?但其实心里也是很慰帖的。
这无关感情,因为职场上,作为高层,如果老板给权给高薪,还能对你照顾一二,是很难不高兴的,这是一种对她事业的肯定。
就比如他对韩信也是嘘寒问暖,但站在魏倩的角度,因为上帝视角,知道最后的结局,所以觉得刘邦的嘘寒问暖,解衣推食有点假了,但当局者,韩信收到这心意时,定是高兴的。
否则也不可能记在心里。
路过代国的时候,魏倩把这头盔给钱棠收着,她洗澡洗头后戴上了书生的锦帽,墨发掩在里面,两条细带随风而舞,只余鬓角些微毛发微动。
搭上儒士的大袍,仿佛成了男身女像的翩翩书生,钱棠有些嘴笨,但直夸她,惹得她哈哈大笑。
盖公烤着鸡,洒点盐,出行在外,尤其是打仗,万事都不方便,食物能熟就行,哪里管得了其他事。
分了她一只鸡腿,魏倩拿着啃了,唉,她跟着刘邦打天下以来,这一次是最苦的,什么都没准备,就急冲冲的奔袭,还好她部曲在后面收拾东西赶来,柳细君还是很细心的,她必然能处理好。
刘邦这个时候估计已经与项羽打起来了,对峙在城池上,不让项羽过,项羽是不会绕道的,就会跟他扛上。
然后攻齐只能让龙且季布他们去了,他得先揍死刘邦,他不允许有人跟他犯贱。
魏倩长叹一声,这霸王,次次没讨着好,次次中刘邦的计,他但凡走个弯路,刘邦都拿他没办法。
偏偏他就吃刘邦这一通激将法,然后追着刘邦揍,结果就是他地盘越揍越小,越揍越小,直到赢到被围。
不然怎么越赢地盘越小,就是被这流氓给激的将,她有时候都觉得,虞姫范增都不是项羽真爱,刘邦才是,不然为什么虞姬范增说话他都不听,刘邦给他画什么圈,他都往里钻,这合理吗?
果然恨比爱更刻骨铭心,这兄弟情,她磕了。魏倩啃着盖公烤的鸡腿诽腹道。
韩信那边攻齐很快,他水淹楚军,龙且季布哪是对手,惨败,龙且被乱箭射杀,季布突围了出去,但他看着这逃出来的几个人,他没脸回去见项羽,就让人各回各家,散了伙,他继续当他的游侠。
这天下,他已经掺和不了了。
魏倩赶到刘邦的军营,情况就相持不下了,他与项羽在广武对恃,项羽天天气得骂他,让他出来单挑。
卢绾打小就是刘邦迷弟,哪受得了这委屈,“汉王,跟他打,不就是单挑,怕他干甚,揍死他!”
魏倩在军营里正喝水呢,咳得欲生欲死,她抬头看向卢绾,她觉得卢绾想让刘邦死,她有证据。
刘邦也懵了,“我吗?”
卢绾点头,“是啊,就跟他单挑,打不死他,嘴这么臭。”
刘邦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头都懵了,不是,这么个事,“你觉得我打得过他吗?”
“大王就是最厉害的,当年在沛县,谁打得过你啊。”
“滚犊子,你别说话,可闭嘴吧。”
但刘邦也不能一直不出面,他不出面,项羽就要去支援其他楚军了。
于是魏倩特意穿了一身盔甲,去围观楚汉之争,项羽刘邦对骂。
项羽中气十足,声如洪钟,声音隔那么远传过来,依旧听得一清二楚。“刘邦——四年来为你我争夺天下,将士伤亡,百姓涂炭,九州之内无一日安宁。你若真是英雄,就单枪匹马与我大战三个回合,以定输赢!”
听得魏倩都吐槽,原来项羽还知道百姓涂炭,天下不宁这回事,他屠城的时候自动化身死神的时候,怎么不知道呢?
三个回合,刘邦的头都没了,谁有病与项羽单挑啊。
刘邦身前盾牌挡了几层,严严实实,然后对项羽高声喊道。“霸王之勇,世上无人可比,我刘邦只愿与你斗智,无意与你斗力,只愿与你论谋,无意与你比勇。”
说完他哈哈大笑,身边张良郦食其一起笑了起来。
对面的项羽怒气值一直在加,已经开始人身攻击了,项羽其实还没有骂过谁,上一次羞辱的还是韩信,毕竟项羽是个贵族,他特别看重自己的脸面,如果有人能让他骂起来,那个人已经死了。
“刘邦!你本是个文不成武不就的懦夫!小小泗水亭长也敢趁乱世冒充英雄,你根本就不配!你不配!”
魏倩都笑了起来,不是,项羽骂起人来,除了声音大,也太斯文了,怪不得被老流氓拿捏呢,这能攻击到谁?女孩子骂渣男都不会骂,你不配——!
刘邦果然被他骂开心了,笑呵呵的,“不错,我刘邦出身布衣寒门,即非帝王后裔。又非贵族世家,可我就是要与你这没落贵族,争个高低上下!”
项羽喝骂道,“本王就奉陪到底!”
魏倩看着刘邦斯斯文文的与项羽对骂,她感觉刘邦完全没发力,平时他骂下属都比这骂得狠。
不是,你们是来打仗的还是调情的,能不能上点难度。
然后他们就回帐中了,她原本是怕项羽一言不合就射箭,她好拉老板一把,结果看见刘邦在调戏霸王。
好好好,这么玩的是吧。
……
项羽遣使前来,欲说服韩信背汉自立,三分天下。
韩信看着阶下说客躬身低眉间尽是恭谨,言语谆谆似是发自肺腑为他考虑。
天色渐晚,殿内昏暗,韩信挥了挥手,侍从们悄然上前,逐一点燃烛火。烛影摇曳,与窗外残存的晚霞交织,殿内顿时灯火通明,映照出韩信冷峻的面容。
他看着楚军的说客,一吐当年在楚营被羞辱的郁气,数次献策,羽不用,那是他一次次被冷眼拒绝进入楚营权力的两年,项羽单纯的认为,他不配。
“汉王授我上将军印,予我数万众。”
看着楚臣,相比在楚地的经历,刘邦的形象都明亮了起来,高台拜将,汉王授印屈膝拜伏,将三军尽托付时,他也将这条命也压在了那场豪赌里,立誓争这不世之功,为汉开万世基业。
那些场景历历在目,仿佛昨日重现,山川之间,全军错愕,他们君臣那日执手,在信义里彼此相托,那一刻,他从小到大因为大志向所受的讥讽,贬低,嘲笑,在那时的朗笑声里,化作云烟,尽数散了。
“汉王解衣衣我,推食食我,言听计用,故吾得以至於此。”
记得拜将之后,寒风凛冽,汉王解下王袍,披于他身,出征之时,汉王亲自为他扶正甲胄,叮嘱他珍重,如同父亲送别远行的孩儿。庆功宴上,汉王将自己的菜食推给他,拍着他的肩膀,托付三军。
想到这里,韩信原本在殿内踱步的脚步骤然停下,他瞥了一眼台下的楚使,嘴角微微扬起,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他伸手拿起案上的长剑,那是他自幼随身携带的佩剑,剑身寒光凛冽,仿佛映照出他心中的决绝。
手腕一抖,长剑如灵蛇般在空中挽出一道银光,对手还未反应过来,剑锋已如闪电般直逼喉间,寒光凛冽,杀气逼人。剑尖在距离咽喉寸许处骤然停住,冰冷的锋芒几乎贴上了肌肤,令人不寒而栗。
楚使的喉结不由得滚动了一下,冷汗顺着额头滑落。
而韩信笑意尤盛,一字一句斩钉截铁,他信誓旦旦,不思其反。
“使君,幸为信谢项王!”
话音落下,剑锋微微一挑,随即收回。楚使如释重负,却已面色苍白,不敢再多言一字。韩信收起长剑,转身背对楚使,目光投向殿外渐暗的天色,心中再无半分动摇。
信义如山,君臣相托,王不负我,我不负王。
楚使走后,过了几天,汉使来了。
韩信看着殿下快马而来的信使,“汉王来信要我出兵?”
“是的,大将军。”
韩信高傲的嗯了一声,抬起了头,“汉王还说什么?”
“汉王所说尽在信里面了,我怎敢拆开。”信使有些摸不着头脑。
韩信拆开了信,撇撇嘴,又看向他,“那魏相可说了什么?”
“魏相让我劝您出兵。”
“只有如此?”
信使点头,“只有如此。”
韩信的忠,美妙就美妙在,劝他反的人知道,项羽楚使知道,刘邦不知道。
他对其他的人信誓旦旦,但是他对刘邦表现得很朝秦暮楚,就是那种,你不满足我的要求,我就反了,你怕不怕?
那刘邦能不怕吗?
一个功高震主的大将军,时不时这么威胁老板一下,你不给我这个,我就要反了,其实韩信的本质是,仿佛小孩对家长,要这个东西,不然他就要打滚闹了。
但刘邦不是他爹,他对刘邦威胁真的挺大,他打下赵代齐三国,这个土地面积非常大,而且他兵马所在,完全在他的治下,也就是说,他现在完全可以跟刘邦分庭抗衡。
但韩信没有意识到,他把自己代入的,还是汉营的大将军,他觉得他打下了代地,齐地,这次刘邦甚至没有表示。
怎么能这样子呢?
打下赵地的时候,他都被封侯,封总督,这可是齐地。
他就这么打下来了,还赢得这么漂亮,汉王一点封赏都没,这合适吗?
这不合适。
他看着信使,也不写信了,就对他说,“你去告诉汉王,就说我刚打下齐国,这里无人治理,我没有名分,恐齐人不服,让汉王暂时封我一个假齐王,让我能肃清内外,三军才好动身,免得打下来的齐国又没了。”
“这,将军不发兵吗?”
韩信冷了眉目,“你去就是。”
韩信又想了想,怕信使死在半路,指了身边的近臣,“你去与汉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