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光一闪，诛邪斩下一只魔兽的头颅，伴随着尖锐哀鸣，这只魔兽的身形旋即化为黑烟，渐渐消失。颜宁轻轻吐了口气，不敢放慢速度，在林中快速穿行时目光也时刻不停，在发现了下一只猎杀的目标后就即刻出手。

楚律跟在他身后，比起猎杀妖物争夺名次，他对这山中的独有的一些植物更加感兴趣。

所有参与者最开始的落点一定是在乾元山的边缘地带，这里距离结界入口最近，游荡的妖兽也不算多。随着不断深入腹地，树木密度逐渐变高，树木也越来越高大粗壮，密密麻麻、如伞一般的树冠织成了一道绿色的网，稀疏的天光从交错的枝叶间透入，阴气越来越重，在其中游荡的妖兽也会越来越多。

时间逐步推移，个人的差距也在逐步拉大，那些能力修为较弱的修士要么抵御不了山中的妖兽攻击，撕符离开，要么结伴而行逐步探索。除了被用作试炼场外，乾元山中更加生长着各种稀奇古怪的动植物，是以有部分人参与不单单是为了试炼，更是为了采得一些珍稀的药材。

乾元山中，有人为名，有人为利，有人好奇这神魔古战场的模样，有人则是纯粹重在参与。

又是一头普通魔兽，颜宁一路杀过来见得都是这种等级一般的普通货色，都杀腻歪了。他从树上落地后见一边被刚刚这只魔兽吓得手抖的几名修士，摇了摇头，懒得再给他们半分眼色，提剑便走。

刚走两步，其中一名修士忽然道：“这位道友请留步。”

颜宁转头，见这人有点眼熟，看衣着打扮像是逍遥宗的弟子，没好气道：“你谁？”

“在下逍遥宗云皎皎，那日我们也算打了个照面，道友不记得了？”

“不记得。”

云皎皎连忙拦住他：“我是叶师妹的朋友啊，那日在路上你不是还叫她来着？真不记得了？”

“所以呢？”

“所以，”云皎皎有点期待地搓搓手：“我能不能跟着你们啊？”

“不能。”颜宁丢下两个字，提气便往前面冲，想把她直接甩在身后。这人看起来修为平平，倘若遇到了危险自己还得保护她，岂不是个大大的拖累？谁知道云皎皎看起来修为不怎么样，移动速度却比他这个守拙晚期即将破境的还要快，在他刚一提步之时便绕到了他前面，时刻保持着领先半步的优势，边跑边说，毫不气喘：“我又不会拖你后腿，还能帮你们，何乐而不为呢？”

颜宁停步怒道：“你速度这么快，为什么要同我们一起结伴？自己一个人不好么？”

云皎皎嘻嘻笑道：“没法子，同门嫌弃我丢人不愿与我结伴，我又是个话多怕孤独的，只能找其他人了。”她脸色突然变得泫然欲泣，哀声道：“师弟，你身为神器之主难道就不能可怜可怜师姐我，庇护一下我这弱女子么？”

“我可是要争第一的！你除了跑得快以外还能做什么？”

“我可以帮你夺第一。”云皎皎露出一个狡猾的笑容。

“怎么帮？”颜宁狐疑道，此时楚律也跟了上来，听了这话也略有些不相信。

云皎皎闭上眼，似乎在聆听着什么声音，而后睁眼，道：“跟我来。”随即率先往西北方走去。颜宁同楚律对视一眼，都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云皎皎冲他俩招了招手，示意二人跟上。越往西北方向走，水声倒是越来越大，一条小溪出现在三人面前，这溪水清澈的可见溪底的石头，小小的鹅卵石在阳光下折射出五彩的光芒。云皎皎拦住正欲靠近的颜宁，小声道：“出手要快。”

“你说什么？”他还没反应过来，云皎皎已经从地下捡起一块石头砸向水面，在石头即将掀起波澜时，这溪水猛然一颤，水花腾空跃起，忽而怒吼声震，一条银白色的巨蛇朝云皎皎扑来。

原来这根本不是一条小溪，而是妖兽的拟态，诛邪挡在云皎皎面前拦下这一击，颜宁大声道：“你怎么知道？”

“这时候就别废话了！”云皎皎一缩头，正如她之前所言，她可完全不会拖后腿，因为她见势不妙拔腿就跑，回答颜宁这句话的时候人早就溜出老远了。

“这是幻形蛇，小心后面！”楚律朗声道。

颜宁反手一剑刺出，这东西居然前后都长着一个脑袋，中间被一条长长的身子连起，看起来又诡异又恶心，颜宁骂道：“这东西怎么前后都是头？”

“错啦，这东西另一个头是假的，它拟态拟出来的！”云皎皎在远处大声解释道：“要杀这东西，必须找准它的七寸。”

诛邪剑光大盛，就在颜宁略一犹豫时，另一道剑气已经刺了过来，剑身掀起狂风，瞬间将这只幻形蛇整个搅成稀碎。阮霄从空中翩然落地，收回长剑，看着一点点化成雾气的妖兽残尸，微微一笑。

他手中握着的这把剑，红色的灵流不断在剑身中涌动，居然也是一把神武。

诛邪感受到了主人的怒火，剑身不自觉地嗡鸣起来，神器之间彼此都能感受到对方的敌意，对面的神武同样发出嗡鸣。阮霄抬眸轻描淡写地扫了颜宁一眼，颜宁剑尖对准他，压着怒火道：“这就是你们云浮天居的做派？”

“猎物摆在这里，我光明正大，有何不可？你要是真的能拿下，也不会把机会留给我吧？”

“站住！”颜宁剑身拦在阮霄身前，这时，从林子里又走出十多名云浮天居的弟子，见状纷纷拔剑对准颜宁。眼见两边一言不合便要动手，楚律立即上前拉住颜宁，示意他不要把事情闹大。阮霄瞥了一眼挡在面前的诛邪，对着同门道：“不许动手！”

他在门内素有威望，其余人都入剑还鞘，阮霄道：“颜公子，试炼还在继续，要打等试炼结束后我们出去打，我可以走了么？”

颜宁咬着牙，但还是放下了剑，在阮霄与他擦身直际，他道：“今日之怨，必当奉还。”

“悉听尊便。”阮霄丢下这四个字，带着人离开了。

等云浮天居的人彻底消失，云皎皎才从林子里溜了出来，看着颜宁又失落又气愤的样子，刚想说几句体贴话安慰一下，这话还没想好呢，只见颜宁狠狠一跺脚，对着她道：“我答应你与我们结伴了，帮我夺得第一，可不许反悔！”

“呃——”云皎皎挠挠头，其实她这句话也是随便哄他的，毕竟她的私房钱一半压给阮霄一半压给墨言，要是颜宁真夺了第一，她岂不是血本无归？每次乾元山试炼，仙门大派都各自抱团，她顶着逍遥宗的身份自然混不进云浮天居和聆剑阁，要不是被逍遥宗嫌弃，也不必到处找大腿。颜宁见她一脸为难，剑眉竖起：“难道你在撒谎？还是看不起我？”

“没没没，当然，我言出必行。”云皎皎抓了抓头发，“其实想夺第一本质上就是要杀得比别人更快更多，哪里妖兽最多？自然是老巢最多了。”

“可是这里大半的妖兽都是以结界的力量幻形捏造的，虽然与本体没什么差别，但本质上并非天生地养，哪里来的老巢？”楚律道。

“这么说也没错，不过之前设下幻灵结界的前辈高人在结界内加了一道法则，每杀死一只妖兽结界便会自动生成一只妖兽，如此才能保证试炼期间妖兽不会被仙门大派结队全部猎杀干净，势单力孤者无兽可猎。这些妖兽虽然会在山中随机游荡，但是他们出生地可是集中的。”云皎皎道。

“这种机密之事，你怎么知道？”颜宁问。

“我们边走边说，”云皎皎带着两人往乾元山顶走，“我家老头子之前是逍遥宗掌门，而逍遥宗、聆剑阁、水月禅寺是现存几大仙门中最早的三家仙门，当年选中乾元山开办乾元论道，自然也有逍遥宗在其中参与，这几个地点我知道也不稀奇了。”

“口口声声仙门大派，原来这种事都能作弊......”颜宁小声嘀咕道。

云皎皎叹了口气：“其实那地方也没那么好去，你想想，妖兽的老巢自然是危险万分，须得众人合力才行。而试炼猎杀数只能落在一人身上，相当于要将众人之功给予一人之身，但凡有点骨气的，也不会对这种事心安理得吧？”

“云师姐，我怎么感觉，你在带我们绕圈啊？”楚律道。

“别急别急，我要是直接把你们领过去，让玄光镜那边的人看见了岂不生疑？我们多绕两圈，顺便找找路口。”

“那你说的这么大声，难道不怕玄光镜另一边听见？”

“玄光镜只传影，不留声。”云皎皎从一个斜坡侧边跳下，惊喜道：“是这里没错。”

其他两人随同她跳下，一个幽暗深长的洞口豁然出现，泥土的腥气和潮湿的水气迎面而来，颜宁看着这静悄悄的洞口皱眉道：“这么安静，真的会在这里么？”

“是不是进去看看便是，不过我有言在先啊，要是情况不对我可不会管你们，你们也别逞强。”云皎皎回头警告道。

这道越走越窄，到最后只能供一人通过，嘈杂纷乱的声音从尽头处传来，其中还伴随着人声，哪里像什么妖兽的老巢，倒像是有一群人吵吵嚷嚷不知道在闹些什么，颜宁觉得不对劲，问：“这路这么窄，妖兽怎么通过，你不是带错了路在蒙我吧？”

“快到了，别说话。”云皎皎也觉得不对劲，随即加快了步伐侧着身通过一条窄窄的缝隙，看清面前景色的那一刻，目光陡然冷了下来。

玄光镜另一边，聆剑阁阁主与水月禅寺也霍然起身，墨问惊声道：“这些弟子怎么回事？是谁告诉他们这里的？！”

“不对！这些人不是仙门中人，他们不是我鹤雪观的弟子！”

“这几个也非我寸心宫中人！”

潜灵台上掌门长老都指着镜面中这些穿着自家门派服饰，却在人群中互相厮杀的弟子惊叫起来。在这些伪装者的带领下，不断有其他不知情的试炼者被带入洞中，而洞中栖息的魔兽遇到闯入者则出手袭击，等他们反应过来想要撕符逃离，却发现传送符早已无效，而伪装成修士的那些人却早已举起了屠刀。

颜宁听到喊打喊杀之声，一剑削开了壁岩，劈出一个大洞，他提着诛邪推开了云皎皎，眼前这场人与兽、人与人之间相残的残酷画面极大冲击到了他的神经，不由得再度回想到轩辕神库内的场景。

一定同那次一样，有人在搞鬼！颜宁的目光在人群中逡巡，余光处的一个黑影引起了他的注意，他转头向斜上方，只见一块略微突起，被四周遮挡的阴影中，有个小小的黑影在轻微飘动。

不，那不是黑影，而是女人的裙摆！颜宁目光一凝，诛邪离手朝黑暗中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