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灵结界开启,试炼正式开始的那日,乾坤城内的潜灵台大门打开,邀各派的掌门长老入内观赛,以示公正。所有试炼比拼的弟子在入山之前需检查会内统一下发的传送符,倘若在山中遭遇不测,将符纸撕开便能自动传送回城,同样,这也就意味着放弃比赛,成绩作废。
全部参赛的修士分成十批,随即被潜灵台内的传送法阵送入乾元山上任意地点。高台上正中挂着一张极大的玄光镜,镜面反射,将乾元山内动向映照在半空中,所有掌门长老坐在台下观赏着自家弟子的表现,距离玄光镜最近,视野最佳的自然是七大仙门的人,沈怀慈坐在颜雪寒旁边看了看周围道:“叶乔人呢?”
“听楚律说她昨晚睡的晚,说是晚些再来。”
见他面色不悦,颜雪寒贴心地帮叶乔说好话:“小孩子第一次来,好奇贪玩也是正常,我们小时候也不经常在外面玩得忘了时辰?”
“我小时候不会。”沈怀慈一脸冷漠。
颜雪寒眉头不自觉抽了起来,但还是包容一笑:“我小时候会。”
沈怀慈还想说些什么,颜雪寒却阻止了他:“好了别说了,想打徒弟出门右转叶乔估计还躺在床上睡大觉你一抓一个准打死了算你的虽然依照她那皮糙肉厚的样在床上躺几天很快又能活蹦乱跳——”
“聒噪。”沈怀慈冷冷打断她,转头看玄光镜去了。
颜雪寒深深吸了口气,努力平复了自己的冲动。喜怒不形于色,是每个掌门的基本素养,她想。
叶乔前夜确实回来的很晚,完全把沈怀慈之前的叮嘱丢到脑后,以至于回房一沾枕头便睡着了,这一觉睡得天昏地啊,不知日月为何物,等她迷迷糊糊醒了,却发现自己手脚被缚,整个人装在一个黑布袋里,正被人扛着不知道去哪儿。
外面有声音传来,似乎是两个人在对谈,
“动静小点,往这边......东西写好了么?”
“写好了,现在发?”
“等我们把这小丫头藏好再发,听说沈羲对他这小弟子极其爱护,走到哪带到哪,有她在我们手里还怕他不交出神器?”
“老大英明!”背着她的人谄媚道。
叶乔听着这两人的对话慢慢回过神来,随后无语至极,原来一起被盯上的还有她。这是哪里来的天才,眼神如此不好居然觉得沈怀慈对她极其爱护?
她被这人扛着,大头朝下,不知道被带到了哪里,等套头的黑布被揭开,发现自己已经被带离乾坤城,正身处一个破庙里。
地上满是积灰,她侧躺在地上,看着这群围着她的人。
原来是一群魔修,修为大部分都是守拙境,最高的应该才到通幽,叶乔视线转移至一直坐在一侧静静打坐的那个男人身上,只有这个人她暂时还不能确定境界,难不成是坐照境?
就在这时,这人忽然睁开双眼,眼神凛冽生威,压得叶乔头皮一麻,她倏地收回目光,不敢对望。
“哈哈哈哈哈,这小丫头怕了。”有个魔修嘻嘻笑道:“刚看她一脸淡定的样子,还以为真的有几分本事,原来都是装的啊?”
那个男人站了起来走到她面前,一把拎起她的衣领,看了看她的长相和身量后道:“这个就是沈怀慈新收的那个女弟子?凝气境初期,长得还不错,但这修为低了些吧?”
“不错,但也是因为这个女子修为低微,所以他可是宝贝的很,这姑娘入门最晚,却日日跟沈怀慈待在一起,同吃同睡。”一个魔修笑容狎昵,他还没说完,叶乔便破口大骂起来:“奶奶的你说的什么狗屁玩意,谁同沈怀慈同吃同睡了,你哪颗狗眼看见了?你趴沈怀慈床底下了?”
“嘿你这死丫头嘴还挺利!”那个魔修扬手便打,却被男人制止,他像是被叶乔刚刚那段粗俗的话惊到了,玩味一笑,“你这姑娘可不像你那目中无人、装模作样的师父。”
这笑容看到叶乔想狠狠挠他两把,“我是我,他是他,我又不是他生的,怎么会像他?”
“你们不是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么?换句话说——”“好了别和我扯这么没有的了,你们想拿神器是不是?”叶乔打断他,开门见山。
“不错。”
“你能杀得了他?”
“倘若没有那把剑也许可以一试。”
“这不废话么,所有想对他出手的都忌惮昭明。要不这样,我帮你们,拿到神器后也算我一份呗?”叶乔转身躺倒,就是压的手有点麻。
“你也想要神器?”
“对啊,既然大家都对这东西感兴趣,我自然也感兴趣了,如何?”
“可以。”他一个眼神,旁边有人上前替叶乔解开捆仙索,似乎真的要与她联手。叶乔揉了揉手腕坐起身,好奇道:“这么痛快?没诈吧?”
“不论有没有诈你都没有选择吧?”男人坐在她面前视线与她齐平。
“好,那你们先说说,你们怎么知道东西在沈怀慈手里的?”
“这个嘛,自然是有人告诉我们的,沈怀慈年纪轻轻就达至修真界无数修士可望而不可即的顶峰,在他之前和之后都无人能出其左右,这种超凡的修行速度,你说怪不怪?”
叶乔想了想:“那万一他是什么神魔妖鬼乱七八糟东西转世之类的怪胎异类呢?”
“这点也有可能,不过千年以来,怎么就他这一位转世下凡呢?”
“所以你们觉得是神器相助?”
男人伸出指头微笑道:“不,我们想来想去,只能是神器相助。”
“你们都修魔了还想着成仙啊,这两条路不通啊?”叶乔老实道。
“成魔成神,又不是那些仙门或者修行方法决定,还不是自己说了算么?怎样,我可是能说的都同你说了,这样的诚意可还行?小姑娘,你既然要背叛你的授业恩师加入我们,是不是也得拿出点诚意呢?”
“什么诚意?”
男人的目光落在她左手上,“我想来想去,倘若只发一封信,想必沈怀慈也不会相信爱徒在我们手里,轻易上钩。要想让他上门,只能再增加一点砝码,以小博大了。”
“什么砝码?”
“我想割下你的左手,连同信一起送过去。”
叶乔挠挠下巴,为难道:“你觉得我有的选么?”
男人摇了摇头,叶乔却忽然一笑:“我觉得我有。”
随着时间推移,每个人的猎物角逐战果开始分出高低,从高到底暂时排列前三的分别是墨言、阮霄、颜宁。前两位还好,一个是聆剑阁掌门的爱徒,一个是云浮天居的新起之秀,只是排名第三位的颜宁后面跟着的门派名字,却绝大多数人从未听闻。
“不错啊这些臭小子,没给我们两人丢脸。”颜雪寒捂着嘴小声道。
“掌门管教的好。”沈怀慈懒洋洋道。
“万一这次颜宁夺魁,云浮天居还不得炸了?”颜雪寒幸灾乐祸,沈怀慈不理她,她却还在那里碎碎念念:“不过我压的是墨言啊,没事,不论他俩谁赢,都是我赢!”
“你压了谁?”沈怀慈看向她。
“这次天胜赌庄丢出的热门就是墨言和阮霄,我一时手痒,也就去凑了个热闹。谁让颜宁都没上桌,我这个做母亲的想支持他都没法子。”颜雪寒讪讪道:“不过我对墨言虽然不甚熟悉,但对他的师父聆剑阁阁主墨问还是打过几次照面,他为人老气横秋、不苟言笑,活脱脱一个老古板,但人品还是没得说的——”
她声音说的略大了些,引起了前排部分掌门的注意,连她口中的老古板墨问都转过头来瞧了瞧这个方向,正如她所言,墨问掌门浓浓两道剑眉,眉心因为常常皱眉而留下几道折痕,嘴角微垂,鬓发有些许银白,看起来就是一副不太好相处,冷厉严肃的面容,再配上聆剑阁黑色的掌门外袍,更显得死气沉沉了。
颜雪寒一缩脖子:“耳朵可真尖。”
“人家是坐照境,不比你低好么?”沈怀慈凉凉道。
颜雪寒刚伸直脖子,只见前面的寸心宫宫主又在此时转头看过来,她下意识一缩,沈怀慈注意到她这奇怪的反应,“你这又是怎么了?”
“同你一样,我与寸心宫也不太对付,还是能避则避吧。”颜雪寒道。
沈怀慈望向寸心宫现任宫主,宫主看起来莫约四十多岁左右,修真之人大都易容有术,乍一看还真不能确认她的真实年龄,刚刚她随意转头一望没注意到颜雪寒却看见了沈怀慈,愣了一下后便转过头当作什么都没发生了。
这些大派的掌门与十年前相比,大都没有变化,认识沈怀慈也正常。只是十年前他是代表云浮天居参加试炼的弟子,十年后,却已经物是人非了。
有名侍者走到沈怀慈身旁悄声道:“阁下可是浩气门的天机长老?”
“何事?”
“长老,刚刚有一人让我将这份信转交给你。”侍者将一封未留任何落款的信转交给沈怀慈,沈怀慈接过信后不急着打开,先问:“可有看清送信者的容貌?”
“送信之人蒙上了面纱,看不清容貌,但从声音和身形来看应该是个女子。”
沈怀慈打开信,脸色顿时一沉,只见字迹凌厉,只有短短一行:叶乔有难,速救。
颜雪寒也看清了信的内容,立刻道:“这里有我,你先去看看。”
白影一闪,沈怀慈已经消失在堂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