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湫双手抱臂颇有兴致地打量着宋渺,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也没傻啊。”
宋渺装作听不懂,挽个剑花收回鹤翎剑,故作镇定的说:“那边,还有一个石棺。”
叶湫歪头:“石棺?和瑾王妃的石棺一样吗?”
他们站的远,洞内更是只有宋渺二人升起的一堆火,显得其他的地方更黑了。
宋渺犹豫了一下,如果让所有人都来看,那棺中尸身的白发就瞒不住了。
叶湫在宋渺的犹豫得到了肯定的答案而且恐怕石棺内的人身份不好隐藏。
宋渺正想着怎恶魔遮掩,就看到叶湫一行人十分同步地向后退了一步。
宋渺皱眉询问:“这是干什么?”
叶湫:“你消失的这段时间,青茶仔仔细细检查了一下瑾王妃的的尸体,发现瑾王妃是病死的。”
宋渺:“这件事难道不是人尽皆知吗?”
叶湫摇摇头:“那不是寻常的病……”
话说一半,叶湫的神色严峻起来:“是瘟疫,一种只针对习武之人的瘟疫。”
宋渺听的一头雾水:“什么瘟疫还挑人,还专挑武人?”
叶湫一句话在心里斟酌几分,说:“此时说来话长,不方便在这里说。”
宋渺忽然想起一个更严重的问题:“青茶说没说说,这瘟疫现在还能不能传染?”
叶湫:“暂时还不确定,但是青茶说很有可能会,而且因为尸体在石棺里保存的更好,所以能传染的可能性更大了。”
宋渺看了一眼酆竟遥,说:“那边的两具尸体,是酆竟遥的父母,不能带出去吗。”
叶湫:“我们都已经或多或少接触过瑾王妃的尸体了,再躲也晚了,合棺带出去吧。”
一行人沿着叶湫几人来时的路离开,幸亏叶湫想着找不到人的情况下可能要搜山,所以带的人多,这才能抬着石棺离开。
一路上宋渺都很忧愁,如果真的是瘟疫,他们这样大的动静,万一瘟疫再次泛滥,伤到无辜百姓,那就真的是无妄之灾了。
所幸等他们走出深林后,就看到了已经在小李庄搭了个简易棚子的青茶。
走过棚子,中间是个巨大的坑洞。
宋渺站在坑边向下看,里面果然是熟悉的瑾王妃墓的墓室。
原来他们在地下弯弯绕绕竟然从繁城内部绕到城外的小李庄。
而早就因为宋渺破阵而变成一堆灰的小李庄,就坐落在墓室之上。
宋渺沿着三间房子大小的坑,空气里也没有火药的味道,坑边也没有烧黑的焦土。
坑不是被炸出来的,深有几十丈的坑,自然也不可能是这么短时间挖出来。
宋渺:“是机关?”
叶湫:“青茶验尸的时候无意中撞动了石棺,没想到石棺之下居然是个机关,我们把石棺挪开,上面居然有这么个大洞。”
宋渺:“我们在墓室里的时候完全没有发现。”
叶湫:“里面的书架摆放也是个阵法,再加上但是墓室又暗,往上一看就是黑洞洞得看不到头,没发现也很正常。”
此刻天已经蒙蒙亮了,叶湫这才看清楚宋渺的一身狼狈:“那边有热水,还有伤药,你先把伤口处理了。”
宋渺自然也不没有拒绝,只是条件有限,他进入帐篷以后,就看到了已经泡在桶里的酆竟遥。
酆竟遥泡的是药浴,清苦的味道无死角的环绕宋渺。
酆竟遥下巴点点自己旁边的浴桶:“那个是青茶给你准备的,他巴拉巴拉说了一堆,我也没记住什么用处,左右他不会害人就对了。”
宋渺走进了看,果然就看到黑洞洞的一桶,也不扭捏,他的确身上有各色伤口,泡一泡药浴也好。
酆竟遥在宋渺脱衣服的时候转了头,等听到身边入水的声音,他才转身看宋渺。
这才发现,在水牢下面还白皙的皮肤上,现在是青一块紫一块,红的地方已经结了痂。
青茶忙的脚不沾地,还要分出神来操心宋渺这个不省心的。
苦于周围可用的人手实在是太少,只能拉上白九这个壮丁来给宋渺二人送药。
白九把上药放在二人身旁,叮嘱道:“你们两个身上都有外伤,少泡一会,自己上药包扎,我还要去忙。”
说完,就火急火燎要出去,走到门口又折了回来,对酆竟遥说:“青茶说你身上的伤有些严重,他等会儿进来给你缝针。”
说完不等酆竟遥回答,转身走了。
青茶是掐着时间的,等两个人刚从浴桶里爬出来,青茶就风风火火跑了进来,装备一摊。
问也不问酆竟遥这个病人一句,先是塞了一颗药丸,接着趁其不备,一根针就已经穿透了皮肉。
酆竟遥只感觉到了前几针的痛感,接下来的几针完全没有感觉,这才知道青茶给他的药丸是止疼的。
等伤员彻底处理好伤口,青茶收拾妥当自己的装备,许是精神忽然松快了,身形一晃,差点跌倒。
宋渺撑着他坐在桌子前,又倒了一杯水。
热水熨烫身心,青茶不等二人问,说自己的验尸结果:“还好还好,不是瘟疫,不会传染……”
听到这个消息,宋渺和酆竟遥也是心里一松。
青茶喝完了一杯茶,才接着说:“不是瘟疫,是蛊。”
宋渺只关心一件事:“蛊死了吗?”
青茶点点头:“放心吧,二十年前就找到了彻底解决这种蛊的药。”
宋渺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原因,听到“二十年前”几个字,心里就过分在意。
他面上不显,等着青茶继续说,但是青茶明显不是很想往下面说。
青茶敷衍二人:“我还有点事情没搞清楚,你二人先休息吧,等休息好了,我们再说。”
然后又转向酆竟遥:“我刚刚查看了你们带回来的两具尸体,焦尸是重伤之下被烧死的,女尸在起火之前就已经死了。
因为又石棺的保护,火没能破坏他的尸身,这才保存完全。”
酆竟遥沉声问:“宋渺说你会看骨,那具焦尸是不是我爹?”
青茶转身,正面对着酆竟遥,说话间颇有几分严肃:“我正要跟你说这件事,
那具男尸的状况你也看到了,我要是想看骨头还原他耳朵长相,恐怕还要剥离尸体上的所剩不多的皮肉。
还有……你母亲的死因,有些奇怪,我想解剖验尸,你……”
酆竟遥见青茶说话间的有些犹豫,大概明白青茶的意思,直接打断他说:“验尸吧,有什么疑点还是查清楚的好。”
青茶心下送了一口气,转身出去了。
白九就再外面等着他,见他出来就凑上去小声说:“你话就说一半,也不怕他俩睡不着觉。”
青茶:“不怕,我给他俩下药了,不想睡也得睡,睡好了才有力气办正事。”
白九:“……也是,有谁敢不听你的医嘱。”
青茶挑眉:“大爷我出手救个人容易么!真正的神医,从来不会给病人不听医嘱的机会。”
白九和他并肩一起走:“是啊是啊,青神医。”
红日初升,本应该清醒的时间,小李庄这个荒废了不知道多久的村庄陷入了沉睡。
宋渺是第二天早上醒过来的,青茶的药再加上他本身的劳累伤痛,这一觉竟是睡了一整天。
小李庄的临时布置简陋,他勉强好酆竟遥挤在一个帐篷里,他醒过来的时候,酆竟遥还在睡。
帐篷里的地方不大,他们的床铺离的很近,几乎是宋渺翻个身都能翻到酆竟遥的床上去。
宋渺多看了几眼,就看到酆竟遥脸上脖子上有些发红,他猛地坐起来,凑近一摸,这才发现酆竟遥在发热。
手上接触的皮肤滚烫,他掀开薄被子,酆竟遥的衣服都湿了一半。
宋渺正要起身去找青茶,谢无为和范幸端着米粥和药盘进来了。
范幸看到酆竟遥的被子被掀开,就知道宋渺在察看酆竟遥的伤,于是很贴心的安慰道:“宋大哥别着急,我们已经给而二遥哥喂过药了,青茶哥说没事的,发发汗就好了。”
谢无为抿着嘴,一副受气包的样子,往前凑了凑,把米粥和一碟子青菜放在宋渺身边。
范幸说:“你也睡了一天了,吃点东西吧,等二遥哥醒了,一起说事。”
宋渺点点头,不疾不徐地吃起饭,又见两个人还杵在这里,就问:“还有其他事?”
范幸:“要给二遥哥喂饭换药。”
宋渺环视周围,这么个小地方,睡他和酆竟遥两个大男人已经是勉强,更别说再站两个人。
宋渺:“放下吧,我来就行。”
范幸就等着这句话,得令立马放下手里的东西,叽里呱啦一顿交代哪个外用哪个内服,然后火烧屁股似的跑了出去。
谢无为还站在原地,这会儿不瘪嘴了,撅着个嘴,脸颊两边鼓起一口气,像只圆滚滚的河豚。
宋渺打趣他:“嘴撅的能栓头驴了,谁惹你了大早上的就跟着受气包似的?”
谢无为不说话,垂下头开始扣手指头。
宋渺三两口就喝完了一碗米粥,放下碗,他就见不得谁这个样子,跟个淋了雨无家可归的小狗儿一样。
他笑问:“说,谁欺负你了,少侠给你出气去。”
谢无为往前走了两步,宋渺还以为他要说悄悄话,就见谢无为停在了帐篷门口,鼓足了勇气喊。
“我真的觉得二遥哥是个好人,你俩挺般配,你……啊!”
范幸都跑出去老远了才发现谢无为那个憨憨没跟上来。
自从山洞里把宋渺二人捞出来,这货听到宋渺的豪言壮语后就不对劲。
他就怕这货憨劲上来,直接找宋渺去问了。
宋渺在他们面前就是和气的大哥,其实人家也是“凶”名在外的好不好!
这不,一个不注意,憨货丢了。
范幸一个拧身拐了回去,刚跑到帐篷前面,就听到憨货的喊话。
他就一个箭步上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帐篷里把憨货给薅了出来。
范幸连进帐篷的勇气都没有,只敢在外面喊:“宋大哥他吃耗子药毒坏脑子了,你别往心里去,我帮你教训他!”
最后一个“他”字喊的撕心裂肺,宋渺觉得说最后一个字的时候,范幸已经燎出二里地了。
宋渺喂酆竟遥米粥的时候还在想。
他宋少侠英姿飒爽,有这么吓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