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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四美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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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起散了早朝,太子招我和胤祥来东宫:“四弟,十三弟,你们听说了吧,自打绮礼中了举人后,这润笔费就涨了。早前一千两的条幅,现都要一千五百两了。不过绮礼的画确是越画越好了。前儿我收了套他新作的《四美图》,你们瞧瞧。”

《四美图》原是画师画烂了的题材,不过绮礼的画一贯推陈出新,不落凡俗。加上太子话里话外的自得,我和胤祥相视一笑,附和道:“能为二哥收藏的画必都是好的。”

东宫主管文德馨领小太监展开第一张《西子——捧心图》?

西子捧心、东施效颦的典故跟西子浣纱,美貌沉鱼的故事一般耳熟能详,但落于画纸,从来都只有浣纱沉鱼——不说自古女子以德为贵,世人将西施定为四美之首是因为她会纺织,就冲西子心疼是因为范蠡不顾其意愿将其献给吴王后落下的心病,即不值得歌颂。

“怎么样?”太子问。

我赶紧表态:“新奇!”

胤祥笑道:“二哥,绮礼确实有想法。似东施效颦这个典在嘲笑东施的同时刻画出妇人见西子后‘思齐’的艳羡,让人生出对西子美貌的遐想,没想这幅景叫绮礼拿笔给画出来了。”

“瞧这两笼似蹙非蹙的柳烟眉,真正是我见尤怜!”

“这不算什么,”太子笑道:“四弟、十三弟,你们且再往后瞧。”

第二张画的是美人对镜梳妆。直看到题诗“司徒王府多歌婢,乐艺声声舞醉浓。不怨汉家无勇役,寝宫夜入女正容。”我方醒悟是貂蝉。

《三国志》云“王允定下连环计后命貂蝉梳洗打扮□□董卓、吕布”。没想寥寥数字,绮礼愣是给发挥成一张《貂蝉梳妆图》。

“妙!”胤祥拍手赞叹:“二哥,绮礼实是个妙人。一般的《貂蝉拜月图》画的是貂蝉为王允焚香拜月祈福时刻,是忠是孝,绮礼这一张不止有忠孝,更画出貂蝉新妆初成时的美貌和决心,是貂蝉最光彩的时刻。”

胤祥一席话说得太子连连点头:“嗯,嗯,十三弟,你说的极是。”

不经意地,太子眼风扫过我,我附和:“绮礼剑走偏锋,每每出人意料。”

第三张,但看到图中美人的珠圆玉润,丰乳肥臀,我一下子就想到了绮罗,想她穿唐朝的齐胸襦裙当是何等的风情……

“二哥,这一张《贵妃醉酒图》”胤祥才刚一开口,即为文德馨打断。

“奴才回禀太子,”文德馨忽然禀告:“刚皇上谕旨礼部册封良嫔娘娘为良妃。”

我愣住:皇阿玛册卫氏良嫔才半个月,就加封?还是皇阿玛原打算就册卫氏为妃,只是要按先嫔后妃的顺序来?

太子也是一怔,问:“还有其他吗?”

“回太子,就只册良嫔娘娘一人。”

太子点头:“知道了!你使人告诉太子妃,即刻进宫给皇太后请安!”

文德馨退下,太子转对胤祥笑道:“十三弟,刚你评到哪儿了?接着评!”

“二哥,”胤祥微一沉吟,继续言道:“开始臣弟以为绮礼这一张《贵妃醉酒图》取的是《长恨歌》‘金屋妆成娇侍夜,玉楼宴罢醉和春。’一句,但看到题诗‘自闭昭阳春复秋,罗衣湿尽泪还流。一种蛾眉明月夜,南宫歌舞北宫愁’,以为该是《长生殿·夜怨》中明皇夜宿梅妃翠阁,贵妃伤情夜不能寐一段。”

太子点头笑道:“十三弟你的意思是当夜杨妃借酒浇愁,然后一早又借着酒劲闯翠阁抓奸唐明皇和梅妃吗?”

抓奸这个词实不合出自太子之口。胤祥干笑两声:“太子明鉴!”

太子目光扫过我,笑问:“十三弟,只你又打哪里读的《长生殿》?”

康熙二十八年七月,我养母孝懿皇后薨逝。洪昇无视皇阿玛国丧百日内禁歌舞器乐的谕旨,在京演出《长生殿》,遭言官弹劾。皇阿玛震怒之下一气革了洪昇和其看戏的一众好友五十余人的功名,引发时人“可怜一曲《长生殿》,断送功名到白头”之叹。连带的《长生殿》也从洛阳纸贵沦落到无人问津——偌大京城,就只一两家书店才有。

胤祥能知道《长生殿》自然是打我书房里翻的。我书房里有一整架不可与人言的私藏。

胤祥眨眨眼,笑道:“二哥明鉴,去岁臣弟在江南,曾在秦淮河听歌姬唱过两折。”

“秦淮河?”太子眼神一闪:“你去了秦淮河?”

胤祥笑道:“今春南巡到江陵时,八哥说‘六朝风物秦淮水,三月春情谷雨茶’,包了一条画舫,请了臣弟等一同游河。”

“这么看,还是老八风雅!”太子点点头,转口问:“南边的风物与京师差别甚大,十三弟,除了《长生殿》,南方的戏班还演了什么?”

……

“太子爷,”文德馨来回:“良妃娘娘的阿玛内务府管领下人阿布鼐进宫谢恩!”

太子点头:“传!”

随手端起茶杯,我和胤祥自觉告辞……

正殿出来,迎头撞上小太监领进来的阿布鼐打千行礼:“奴才阿布鼐给四爷、十三爷请安!”

我点点头,胤祥笑道:“卫管领赶紧进去吧,别叫太子候着。”

阿布鼐匆匆走了,我转回头邀请胤祥:“十三弟,走,搁我府里喝酒去!”

胤禩好人缘,良妃册封,阿哥所的兄弟必是都往他府里道贺,到时邀胤祥,胤祥是去还是不去?

去,不免触景伤情;不去,则显得不近人情。

为免胤祥为难,我将他留我府邸好了。

胤祥点头:“好!”

……

回到府邸,戴铎跟我禀告:“爷,傅敏来给爷请安!”

富察傅敏原是我上书房的伴读,康熙三十六年中了进士,太子恩典,选为庶吉士。去岁开府,连同整个富察家族为皇阿玛划到我门下。

“这科庶吉士考核出来了吗?”我问戴铎。

“回爷的话,出来了!”戴铎声音低了下去:“傅敏考核丁等,不合格!”

我……

“嗐,四哥,”胤祥劝我:“傅敏能取中进士已是我满洲少有的人才。庶吉士原多是优中选优的汉人,就傅敏一个满人。得丁不奇怪。”

“再说按照规定,这科落第,可再学一科。三年而已,就冲傅敏是咱们满人这一条,将来的官小不了。”

“戴铎,”胤祥替我做主:“传傅敏!”

胤祥说的是实情,刚我就是一时抹不开脸,现得胤祥圆场,我也就顺水推舟,在傅敏进来时勉力了几句。

打发走傅敏,高无庸送上酒菜。两杯酒下肚,胤祥感慨:“四哥,您门下可谓人才济济。但等年羹尧明春中了,您门下可就有两个进士了!”

“两个而已!”我不以为然。

“两个还少?”胤祥不服:“似皇阿玛当朝三十八年,整个八旗,连同汉军旗出身的进士,才六个,六个!”

这么算,确是不少,我点头:“十三弟你说的是。但年羹尧,现不是还没中吗?”

“说到明春这科,我瞧绮礼更有把握!”

“绮礼确是少有!”胤祥认同:“以他的才识,加上宜妃的关系,将来一个内大臣少不了。”

内大臣是从一品,似我岳父费扬古,战场上出生入死几十年,至今也才一个正二品的内务府总管。

科举,特别是满人科举,那才叫一个终南捷径。

“对了,四哥,”胤祥问我:“绮礼是不是还没娶媳妇?”

好像是,宁寿宫请安就只见过绮仁、绮义的媳妇。照说绮礼早到年岁了,绮礼为啥还没娶媳妇呢?再胤祥突然提起想必是听到了什么。

我叫管家:“高福,高福!”

高福小跑进来:“爷!”

“高福,”胤祥问:“你知道绮礼成亲了没有?”

高福抹一把脸,答应:“回十三爷,据奴才所知,绮三爷未曾娶亲,也未定亲。”

“噢?”胤祥听笑:“你知道?”

“回十三爷的话,五爷、八爷看重舅家,每回宴请都请郭络罗家的老爷太太和表兄弟表姐妹。奴才伺候爷跟福晋过府的时候,曾听郭络罗府的下人说过几句。”

“那你还听说什么了?”胤祥不耻下问。

高福转转眼珠,试探回道:“回十三爷的话,奴才听得最多的是绮三爷跟前有个奶姐姐收房的姨娘,样貌极美,人也聪明,备受绮三爷宠爱,似正房太太一般管着绮三爷的人情往来,钱财账务。”

单看绮罗礼的画,就知道绮礼身边有美人。现听说绮礼有美妾,我一点不意外,不过以妾管家?

胤祥跟我对视一眼,追问:“你的意思是绮礼为这个姨娘不娶正妻?明尚能同意?”

“回十三爷,”高福回:“奴才听说三年前郭络罗太太曾替绮三爷相看过,但都为绮三爷推拒了。绮三爷和他家老爷太太说他年岁还小,学业未成,想专心读几年书,科场搏一回。当时绮三爷已中了秀才,岁试考核都是一等。他家老爷太太就都同意了。”

“今秋绮三爷中了举人,他家老爷太太现在的心思都在明春的科场上,巴不得绮三爷再接再厉,中个进士,光宗耀祖。”

“确实,”胤祥点头笑道:“对郭洛罗家而言,绮礼能中进士才是当务之急。但凡绮礼中了,媒人自会挤破门槛。到时候由宜妃出面,只怕请皇太后指婚都是有的!”

“或许三年前绮礼就是这么个打算!”

我和绮礼交往不多,不过看他的画就知道他心有丘壑,不是随波逐流之辈。

娶媳妇是终生大事,须慎之又慎。绮礼一个庶子,审时度势,给自己做了最好的打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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