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屋内的气氛陡然变得紧张起来。妇人瞪大了眼睛,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而门外围观的村民更是议论纷纷,窃窃私语声在门外响起。
“为何我没发现伤口?”妇人疑问道。
“因为伤口的部位已经腐烂了,不仔细看是很难发现的,但为何会在两年前出现这个病,恐怕要看两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李观尘在说两年前的时候,不经意的去观察着屋内每个人的神情。
村长微微一怔,随即低头沉思,嘴角不自觉地抿紧。片刻后,他抬起头,目光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仿佛突然明白了什么,这样就说的通了。他眼中闪过一丝阴沉,随即低头掩去了所有情绪。看着眼前这个年轻的姑娘,他的心中已有了打算。这病若真被她医好了,那村里所有人对巫女的依赖恐怕会大打折扣。他轻轻叹了一口气,抬起头,神情复杂。
“中毒?那是不是还有救?”一个稚嫩的声音忽然打破了屋内沉寂,小女孩站在妇人身旁,脆生生地问道,瞬间让紧绷的气氛稍稍松动了几分,也让妇人从惶恐中清醒了一些。
李观尘微微低头,望了眼小女孩,眼神柔和了些许,却依旧语气沉稳:“可以一试,但需要采些草药,尽早处理才行。”
村长站在门口,目光微微闪烁,语气刻意压得平静:“你有几分把握能治好他?”
李观尘转过头,平静地注视着村长,片刻后开口:“没什么把握。他除了中了毒,还应该吃了某样东西,导致症状加重,还要弄清楚他到底吃了什么。”
她锐利的目光从村长和阿诺之间扫过,捕捉到了一丝异样的神情。村长的手不由自主地颤了一下,眼角轻微抽搐,显然内心有些波动。他立刻追问道:“是……是不是吃了山里的野果,误中了毒?”
“不像是野果。”李观尘眯了眯眼,目光如炬,缓缓说道:“根据我刚才的检查,更可能是某种动物的肉。”
阿诺下意识地攥紧了手,指节发白,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而村长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瞥向她。两人之间微妙的眼神交错,被李观尘一一收入眼底。
她唇角微微扬起,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心中已然有了几分判断。
“不可能!”妇人打破了沉默,语气里满是疑惑和不安,“我们已经很久没有吃过荤腥了。山上的动物已经很少了,再说他也不会打猎,进山顶多是采点蘑菇、野菜之类的东西。再说了,如果他真的打到了猎物,为何不带回家里呢?家里还有我们娘俩。”
她一边说着,一边不自觉地将目光投向床上溃烂的丈夫。男人原本垂下的眼皮忽然一抖,脸上溃烂的肌肉抽动了几下,竟显出几分慌乱和恐惧,整张脸看上去有些可怖。那模样,仿佛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被戳中了。
李观尘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盯着他,她正准备开口细问,村长却突然打断了她的思路。
“这山上,也不是没有一些瘦弱的小动物,偶尔饿急了,可能捉到了随手吃了。”村长语速略快,带着一丝不自然。他低头轻咳了一声,似乎想掩盖什么,接着补充道:“就算真是这样,现在也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眼下最重要的是治病。”
“那是自然。”李观尘点了点头,语气平和地回应。但她的眼神中依然带着几分探究和警惕,心知此时怕是再问不出什么实质性的东西了。
“既然这位姑娘说自己可以医治,但却没有把握,那会不会反而将人医死呢?”一直沉默的阿诺突然开口,语气中带着一丝冷意,目光直直地盯向李观尘。
李观尘微微一笑,神色间看不出半点波动,似乎是故意思忖了一下,看向村长和阿诺,才淡淡答道:“如果有人暗中妨碍,却有可能。”
“这……那该怎么办啊?”妇人一听,顿时慌了神,声音里满是急切,手足无措地看向躺在床上的丈夫。
“娘,还是试试吧。”一旁的小女孩脆声开口,语气虽稚嫩,却带着一种令人意外的冷静,“爹爹现在这情况,村里没人能治,这位姐姐说可以一试,为何不让她试试?或许还能医好呢。”
李观尘略微挑眉,目光落在这小女孩身上。她不过八九岁的模样,却能冷静地分析眼前的局势,显得与她的年纪格格不入。这孩子,倒是个聪明的。
阿诺沉默了片刻,目光复杂地扫了小女孩一眼,随即开口道:“既然如此,我看他的病情确实比之前的人轻一些。说不定这次,真能将‘诅咒’破除。既然如此,这次我便和这位姑娘一同试试吧,总归是没有坏处。”
屋子里顿时静了片刻,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阿诺身上。她语气中的自信令人诧异,而她愿意与李观尘“联手”的提议更是让人意外。
村长眉头微微皱起,目光复杂地在阿诺和李观尘之间游移。他没有立刻反对,但眼神中透着几分隐忧。倘若阿诺能够抢先一步医好,那自然最好,但若真让这个外来的女子治好了病,她日后恐怕不好控制……
妇人听到阿诺愿意出手,顿时松了口气,喜极而泣,扑过去抓住阿诺的手,不住地感谢:“巫女,真是太感谢了!您愿意出手,我们一家都感激不尽!”
阿诺轻轻拍了拍妇人的手,微微一笑,但眼神却始终停留在李观尘身上,似在试探,又似在掂量什么。
李观尘静静看着这一切,神色不动,心中却已了然几分。阿诺的反应在她意料之中。倘若这事真让她一人解决了,阿诺在村里的威望便会大受打击。一个立足于村民敬畏之上的巫女,怎会轻易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这病需要多久能治好?”小女孩忽然又开口问了一句,声音清脆,带着几分迫不及待的希冀。
“七日便够了。”阿诺自信满满地答道,语气中甚至带着一丝不容置疑。
李观尘微微一愣,目光不禁落在阿诺身上。她的态度与之前判若两人,先前那犹疑和忌惮似乎一扫而空,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笃定的自信。这自信从何而来?她真的有把握,还是……只是虚张声势?不过,此病确实不好医治,自己确实并没有多少把握,必须要找到是被什么咬了。
她轻轻一笑,低声道:“可以。”
阿诺闻言,眼中闪过一抹异样,嘴角却挂着一抹得体的笑容。
李观尘一行人刚踏出屋门,一阵寒风便夹带着泥土的腥气迎面扑来。门外的村民早已聚集成一小圈,或三五成群低声交谈,或倚在篱笆旁若有所思。他们的衣衫大多破旧,带着补丁的棉布衣在风中轻轻晃动,显得单薄而无助。
“这‘诅咒’难不成真的有救了?”一名满脸皱纹的老妪低声嘀咕着,眼中却闪过一丝不安的期许。
“巫女都要出手了,肯定没问题。”一旁的汉子倚着木杖。
可另一人却摇了摇头,冷笑道:“之前死了那么多人也没见她能治好,这次又凭什么?”
“这次不一样啊!”一个年轻小伙子插话,声音急促,“刚才不是说了吗,这次的病症轻。”
“那外村来的姑娘是个什么来头?竟然这么大胆,居然敢来试着解除我们这的‘诅咒’。”人群中又有人提出疑问,语气中带着一丝怀疑和好奇。
“我看啊,她八成是个江湖术士,哄人的。你们没听见她自己都说了,没什么把握,肯定是说大话呢。”一个年长妇人双手抱胸,眼神里满是质疑。
另一位老汉却摇了摇头,“话不能这么说啊。咱们巫女不也很年轻么?”
“她能跟巫女相提并论?!”那妇人声音骤然高了几分,语气里满是不屑,“咱们的巫女可是正儿八经历代传承下来的,有真正的本事。”
“对对对,巫女自然不是一般人能比的。”几人忙不迭附和着。
村民们的议论声此起彼伏,但始终保持着压抑的音量,似乎生怕被谁听了去。阿诺站在一旁,听着这些话,脸上挂着和善的笑容,微微颔首,与几位村民低声交谈,似是在安抚他们的情绪。但若仔细观察,会发现她偶尔扫向李观尘的目光中多了几分探究,甚至是隐隐的敌意。
李观尘将身上的棉衣紧了紧,淡然扫了一眼围观的人群,心中却思绪翻涌。她暗自盘算,看来得回去向龙婆多问一些当年详细的细节了。
回到龙婆家,推门而入,木桌上的几盏油灯点亮了房间,昏黄的灯光跳跃着,将墙上的影子拉得歪歪斜斜。龙婆正坐在矮榻上,手里正抚摸着小白。听完李观尘对今日所见的叙述后,她的手指轻轻顿了顿,旋即放下小白,抬起头,转向李观尘的脸,似有疑惑,又似带着几分试探。
“你为何要掺和进来?”她问道,声音低沉,却带着一股压迫感。
李观尘的表情没有任何波动,只是淡然一笑,“顺其自然而已。倘若没有那妇人的求助,或许我也不会插手。”
龙婆微微眯起眼睛,像是在辨别她话中的真假,屋子里顿时静得只听得见灯油燃烧时的轻微噼啪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