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在这里。”林由站起身,他腿有些酥麻,只能扶着墙。
即使如此,他的声线还是如此平稳。
谢谌难得看到只穿短袖的林由,皮肤完全就是不正常的白,没经受日晒,嫩得像凝固的牛奶。
“问你为什么在这儿。”
谢谌回过神来,不作过多言语解释,直接亮出昨晚的聊天记录。
“……”林由很快明了林梦做了什么好事,微微叹了口气,来都来了,也不可能赶人走,他默默地把人领进屋。
谢谌环顾四周,并没有对居住环境说三道四,只是自觉地找了根板凳坐下,“你妹呢?今天应该不上课吧。”
林由敷衍道:“走了。”
“?”
谢谌欲言又止,他不是读不懂空气的人,但这语气听起来像是人死了一样。
林由公私向来分明,从方才的负面情绪抽离出来,快速调整状态,“我下午还要去补课,没有太多时间。”
言外之意就是让谢谌说快点。
随后,林由又戒备地看向谢谌身后的保镖,“他必须出去。”
谢谌摆手示意张言承照做。
但他的保镖没动。
嘶——也不听他的话啊……
谢谌轻轻咳嗽一下,“……毕竟,不是我花钱雇的……等一下……”
无奈之下,他拨通了裴墨衍的电话。
裴墨衍还在开会,接到电话了解来意后当即笑出声来,惹得公司高层人员都将目光投注在他身上。
“好好好,我会跟他说的,omega不被你欺负就不错了,不用防了。”
谢谌不敢吱声,实际上,迄今为止,他已经碰到两个打不过的omega了,一个是沈星,一个是张言承。
这个林由也说不准呢……
谢谌:“……我都不想说你了,不知道还以为我在被监视。”
“安全最重要嘛——”裴墨衍:“今晚一起吃个饭?我们都好久没见了。”
“今晚可能没空,改天吧。”
“行。”
裴墨衍刚挂断电话,一旁的股东就笑着试探,“裴总,这是……恋爱了?”
裴墨衍笑意还没敛回去,摇头道:“只是朋友。”
“其实,银最开始选的不是我。”张言承出去后,谢谌开启了他的坦白局,细说两年前,“那段时间我心理状况不太好,所以跑到S市散心,途中实在撑不下去了,打算去看心理医生,结果那天刚好碰到有omega在医院住院部大楼跳楼自杀。”
“具体时间。”
“具体几号记不清了,只记得七八月份,挺热的。”
林由印象里确实银确实在那段时间去过S市,便没再刨根问底。
“人就落在距离我十米的地方,他的母亲更惨,好像才买了蛋糕回来,就看着儿子死在了自己面前。我精神本就不太好,然后就昏倒了。是银救了我。银跟我说,那个跳楼的omega自杀是她害的。”
“什么?”林由皱眉不解,身为组内成员,他没见过银的长相,但银在他心中绝对是一个值得信任的队友,一个立志永久为omega摇旗呐喊,甚至甘愿奉献自己生命,怎么可能害死omega。
“因为她说出了一个秘密,原本是希望omega毫无保留的加入O方,结果omega忍受不了真相,自杀了。”
“那秘密是什么?”
谢谌笑了笑,“我要是知道,我可能也不会坐在这儿了。”
那个秘密就如潘多拉魔盒,确实藏有极强的蛊惑力,但谢谌没有舍弃自己生命去打开它的想法。
“据银说,这个秘密足以引起巨大的轰动,掀翻现有的一切。”
“你在搞笑吧。要真有这个秘密,她会不上报O方?”林由觉得自己也是疯了,居然会听他胡扯,简直浪费时间。
“要是那个局面O方,甚至连三方都解决不了呢?”
“?……”
谢谌又反问:“既然银能知道这个信息,那就有获取渠道,肯定不只银一人掌握秘密,为什么没有一人公布于众?”
“我知道这对你来说,无中生有,我也不可进行论证。你要是不相信我,你大可去查,查S市那家医院发生的跳楼事件,查银有没有踏进过自杀的人的病房。”
“就算真有这个秘密,但也排除不了你通过A变O骗银同意你加入组织的嫌疑。”
“……”
真是一针见血。
谢谌被拆穿,却笑了起来,“我是来给你解释当初为什么要违背O方命令选择其他任务的,不是在向你自证我的性别。既然你已经怀疑我的性别,那我说再多、拿出再多证据也没用。现在只有等审查结果下来,不过那时候,你或许该向我道歉。”
“如果我判断错误,我会的。”林由正色道。他向来对事不对人,前提是那个人的性别范畴不包括alpha。
眼见时间差不多了,林由起身收拾书包,谢谌看着拉链上摇晃的小水母,像在冲他招手,实在可爱过头了,给他莫名的反差。
也只有这时候,谢谌才会想起林由还是一个勤工俭学的大学生。
“现在才十二点左右。”谢谌提醒道。
“补课的地方在城区另一边,我赶过去要花两小时。”
“坐地铁应该用不了那么久吧?”
“地铁人太多,我坐公交车。”
谢谌看到全副武装的林由,“……”差点忘了,这人感受到alpha的信息素就会痛。
衣服布料添加了特殊材质,在一定程度上隔绝部分渗透的信息素,但弊端是不怎么透气,所以林由防止中暑又提前喝了清热解暑的药剂。
按照这个打扮,肯定会被地铁安检员当作重点搜查对象吧……谢谌这么想着。
林由锁好门,同谢谌一前一后下楼,原本走出小区门口就该分道扬镳,结果谢谌二话不说把他拉到车旁,“我送你,省下来的时候我们去吃个午饭。”
谢谌走向驾驶位的期间递给张言承一个眼神。
“不用。”林由拒绝,然后被保镖强行塞进了车里。
“……”林由看向窗外滚动的风景,闷声道:“你真的很烦。”
谢谌不以为意,“你是第一个这么说的。”
“别人不说,那是他们有礼貌。”
“哦,你也知道你没礼貌。”
“你更烦了。”
“……”谢谌不再和他拌嘴。
跟个小学生一样。
谢谌料到了林由会执意AA,所以饭店也没选贵的,菜价都很便宜,但他不知道林由是挑食,还是没胃口又或是饭菜不合胃口,吃得特别少。
饭后谢谌充当好心人,又把林由送到补课的地方。
那是靠近一处临近高中的公寓。
林由新找的家教工作是负责在暑假期间辅导准高三生。
在做家教这条路上,林由也被坑过。有位家长说会根据孩子成绩考虑工资的多少,结果让孩子在一些不重要的小考故意拿低分,然后给他低薪,并且斥责他教育无能,根本不配为人师。
林由当然委屈,但找不到人倾诉就默默咽了所有酸楚,该怎么过着走就还是那么过。他的一周很单调,几乎没有什么娱乐性活动,反复重复几件事,上课、补习、做实验。
林由补完课从小区出来,听到嘟嘟喇叭声,他转身看到趴在方向盘上的谢谌正在朝自己招手,不由地蹙眉,“啧……”
“晚上还有工作吗?”
“今天没了。”林由的第二份兼职是门店营业员,工作是轮班制,今天刚好不用他守店。
“我知道你心情不好,去喝一杯吧。”
“我不喝酒。”
“你喝过吗?”谢谌头靠着方向盘,天空残留的一抹霞光印在他的面庞,带起眼神中的柔和。他舒眉浅笑,惬意明艳,又意味颇深,像是神话中嗾使品尝禁果的毒蛇。
“……会很贵吗?”
“60左右。”
林由静置在他车门一侧,随后书包上的小水母晃晃悠悠,一路荡到了副驾驶上。
“AA。”
“A什么A?想喝什么自己点自己付。”谢谌有些好笑,这林由把平分制刻进骨子里了吧。
没有了林梦,不可否认的是林由的生活负担减轻了,至少可以付一杯酒钱。
只喝一杯。
应该不会醉。
林由这么想着,倒在了谢谌的怀里。
谢谌靠着矮座沙发上的软垫,右肩被人占用,只能左手端着酒杯,蔓越莓夹杂酒香钻进鼻腔,酸入肺腑。
谢谌盯着桌上喝了一半的长岛冰茶。
“……”
真的假的……他还在盘算怎么多劝人喝几杯,结果半杯就倒。
这里是一家清吧,原本滴酒不沾的谢谌在工作后偶尔光顾。
周遭错综分布好几条巷子,排列各式酒吧,最初谢谌把合眼缘的店都尝试了个遍,这家一直不位列选项中,是因为谢谌看不懂门口看板上的日文。直到某天,他踏入店内询问,老板娘笑着说那写的是座位费,专门写给外国人看,不向看不懂文字的人收费。
谢谌感叹挺好,至少不坑本地人。调酒师调制的酒味道也出乎意料的好,日子久了,这家清吧成了他的最优选。
临近午夜十二点,店内播放着舒缓的纯音乐,客人们不见少,他们小声地同友人谈天说地。
唯独谢谌这桌安静得非同寻常。
谢谌提起酒杯,红唇紧贴杯壁,他不太喜欢这杯特调里蛋清的味道,所以只是啜饮。
谢谌瞥了一眼一旁的林由,凑到他耳边轻唤道:“林由。”
酒吧灯光本就朦胧,两人举止亲密得像眷侣。谢谌皱了皱眉,将林由放倒,让他枕在自己腿上。
他则翻看起林由的手机。
林由的通讯录很单调,除了谢谌见过的几位室友,就是辅导员、打工店老板,以及某某家长。谢谌也看到林梦的名字,他反复检查了两三遍,确保没有林青屿的联系方式。
“你哥哥呢?”
林由醉得不省人事,自然没有回应。
谢谌又发现对一个陌生号码有许多未拨通的记录,看时间是每星期打一次,只是对方都未接听或挂断了。
如果这是林青屿的号码,林由为什么不给备注?
按照具体日期,应该是固定在周六拨打,谢谌反应过来时屏幕上的时间刚好由“11:59”跳转成“12:00”。
“……”
不知是因祸得福,还是怎么的,那个长期未拨通的号码在今晚主动打了过来。
谢谌看了林由一眼,帮忙代接。
起初双方都没发声,但那头先耐不住性子,冷声询问:“你是谁?”
谢谌听到声音的一刹那,原本温和儒雅面具逐渐瓦解,他嘴角控制不住地咧开,即使后用手掩嘴,疯狂的贪欲尽数从眼眶里喷涌而出,那种想要吞噬他人的迫切感着实令人脊背发凉。
这辈子都不会忘记这个声音。
“因为是alpha,所以药效很慢吗?”
当时是这么说的吧?
“哈——”谢谌笑出声,正当对方感觉莫名其妙时,他语气幽深道:“你的omega弟弟很可爱,林青屿。”
“……”
“一百万,让我猜猜,给我注射试剂的报酬应该也包含里面吧?”谢谌今晚趁林由醉酒套出不少话。
沉默半晌,林青屿才开口,只不过没有因为身份暴露袒露过多情绪,音调平平,“包含?未免把你自己想得太低贱了些。”
谢谌微眯起眼,耐着性子听他继续说下去。
“那一百万全是。”
话音刚落,捏手机的力不禁大了几个度。
“给你安排任务的人是谁?只要你说了我就放过你弟弟。”
“你花了两年才查到我这儿,我觉得真的没必要追究是谁想害你。既然成了omega,就当好你的omega吧。再查下去,对你也实在没有好处。”林青屿规箴道。
“当好我的omega?”谢谌温声重复,他瞥向男omega,“那我今晚就把你弟操成同性恋。”
林青屿:“……”
这个卑劣的变性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