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江岁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
梦里她变成了一只从肮脏下水道爬出来的小流浪猫,灰不溜秋的毛发又脏又乱,湿漉漉地搭在身上,狼狈至极。
即使是接近凌晨的时间,城市里照样车水马龙,一辆辆飞驰而过的钢铁巨兽,吓得她待在原地一动都不敢动,早就炸了毛的橘色尾巴缩在肚子上,连逃跑都忘记了。
大抵是天太黑的缘故,不知情的路人随意踢起来的一个易拉罐飞过来,她‘嗷呜’一声想躲,却摔倒在旁边的水沟里,漂亮的眉眼愈发耷拉下来,无精打采的可怜样让不远处打着黑伞的男人皱了眉。
她慢吞吞舔着被雨水和脏水打湿的毛发,忽然后脖子一紧,还没反应过来四只短短的脚就腾空而起,再一次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双狭长的眼睛。
这双眼睛她实在是太熟悉了,熟悉到哪怕是在梦里,都本能地想喊出他的名字,可事与愿违,无论她怎么努力,也只能发出无奈的喵呜声。
她胡乱蹬着四肢,可拎着她后脖颈的男人却面无表情,明明是一副冷淡到极致的相貌,却因为一只脏兮兮小猫驻足不前。
呜咽两声,她讨好地舔了舔自己的鼻尖,碧绿色的大眼睛眨也不眨地望着他。
冬季的街道上结满了薄薄的寒冰,阵阵寒风在巷尾穿梭,冷得路上行人都呵气成冰,步履匆匆。
望着逐渐变冷的天气,迟疑许久,他终于还是心软了,拎着那一团软绒绒的小东西放进了衣服侧面的口袋里。
“跟我回去吧。”
江岁乖乖喵呜两声,被温暖的羊绒大衣包裹住,她身体上每一根橘色的绒毛都舒展开了。
男人带着她走过长长的街道,路面上的冰片被踩得‘咯吱’作响。
忽然结实的路面从中间裂开,露出一条深深的罅隙,山摇地动间她从大衣口袋里掉出来,她只来得及看见男人想要抓住她的手,一转头却发现自己半边身体已经掉进裂开的沟壑里,只剩两只爪子攀在缝隙边缘,吓得江岁两只耳朵瞬间成了飞机耳。
轰隆隆的雷声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她小小的身体抖了抖再也支撑不住,往身后空荡荡的深渊跌落。
一直一直往下深陷,好像永远都到不了头般。
猛然又响起一个炸雷声,江岁陡然惊醒,好在身后不是深渊,而是她从小睡到大的床,柔软踏实。
怦怦直跳的心脏还没平复下来,她朝门外喊了几声,没有得到半点回应,后知后觉才想起来秦砚川昨晚连夜回了B市。
不知道有什么急事,非要晚上回去。
江岁有点失落,家里实在太安静了,只能听见屋外的树被狂风吹得飒飒作响,她盯着窗外出神,很多年都没有见过这么大的风了。
窗外的天空阴沉,像是随时都会下一场暴雨的样子。
昨天好像看到天气预报说隔壁市会有台风,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到C市,江岁皱了皱眉头,掀开被子起了床,准备去超市买点生活用品。
毕竟从小在沿海城市长大,她知道刮台风可不是闹着玩的,怎么样都得准备点东西在家里,以备不时之需。
拿着雨衣出门后,果然外面的风比看起来还要大,江岁举步维艰,几乎可以肯定台风已经改道,不论它从哪里登陆,或多或少C市都难以完全避开台风的侵袭。
附近的超市还开着,如她所料不少人都在采购台风天的物资,门口结账的队伍排得老长,绕了几个弯根本看不到尽头。
买了些日常用品和吃的,江岁整整排了一个多小时的队才结完账,提着重重的袋子走到超市外才发现路口硕大的招牌被风锤了下来,在路面上砸出了一个大坑,完全没办法通过。
这样大的风雨,别说她这种小个子,就连成年男性估计都会被吹得摔跟头。
超市外的屋檐下站满了刚刚结完账的人,没有人敢冒着这样的风险出去,只好站在原地看看什么时候会停一会儿。
一早出来就没吃东西,这会儿江岁早就饿得眼冒金星了,在收银处买了根烤肠就坐在门口的小马扎上吃了起来。
过了许久,外面的雨没有减小的趋势,江岁没了等下去的耐心,想要摸出手机看一眼时间,却发现防晒衣口袋被划了一个不规则的口子,手机早就不见了。
她思来想去也记不起到底是什么时候被划烂的,也不知道手机是掉了还是被偷了。
没了其他办法,她只好和其他人继续呆在超市等台风过去。
到了下午,雨才逐渐变小的趋势,又过了半个小时,猎猎作响的风终于停了。
江岁吃着雪糕另一只手拎着重重的环保袋,淋着雨慢吞吞的往回走,路上不少树木都被连根拔起,街道上惨不忍睹,甚至还有些招牌挂在墙上摇摇欲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