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墙下的温知微依旧缄默不语,她紧紧攥着手中的包袱,像是握住了唯一的依靠,她不由地垂下了眼。
再抬眼时,眼眶泛了红。
温知微抿了抿唇,声音已然哽咽:“我……能不能……去看看怡瑜的……她的……”
她深吸了一口气,艰难地说出梗在喉间的字眼:“我想看看她的……坟茔……”
“我知道现在晚了些,可是……”
温知微语气有些着急,抑制不住的颤音让她瞬时低眸去看地面,强忍的泪水落了下来。
“可以,我带你去。”
澜婷理解她的心情,安慰道:“你既是来寻她的,自然要先带你去看她。如果怡瑜还在,应该是欢喜的,我呢……也刚好去瞧瞧她。”
“多谢。”
温知微泪眼朦胧地感谢着澜婷,还想说什么却被另一道声音打断。
“我也去。”
温知微循声看去,只见位形貌冶艳的女郎,便是她耳边的青玉妸娜也掩不住她的风华。
她自认记忆力还不错,却也不曾在记忆中寻到过这般容色。
但……
温知微对上她的视线,总有些不自在。
或许是怡瑜的好友?可、瞧着也不像。
她的目光,带着打量和戏谑,就像看见什么有趣的玩意儿。
澜婷开了口:“她是沅淮,落后几步提灯的是明淮。”
“你今夜与往常倒是不同。”她有些好奇,提了一嘴。
沅淮盯着温知微的脸,听着她的话,哂笑道:“今夜,的确不同。”
与长晔如出一辙的温知微,他的身份还真是与众不同。
*
说去的是沅淮,走在后头闲庭信步的又是沅淮。
前头,澜婷与温知微之间也隔了些距离。
澜婷与身侧的人闲聊:“今夜吃了酒,离你远些,免得熏着你。”
“无事。”温知微摇摇头。
澜婷笑了笑没说什么,两人之间还是离了些许空间。
又过了一会儿,她问道:“韵苑如今是什么样的?我好久没回去了。”
温知微还是摇头:“我去到韵苑时,有两位女子同我说怡瑜早就来这儿了,我便直接来了。”
澜婷点点头,有些惆怅:“路还长,走着也无聊,我与你说说院内的事儿如何?”
见她颔首,澜婷才继续。
她的音色本就独特,如今放缓了语调,就似夏日小池上抚过荷叶的晚风一般。
沅淮打了个哈欠,她们的话在耳边掠过,又飘走了。
“怜月会医,有什么不舒服的可以让她先瞧瞧。”
“素尘,这院子是她的。”
“她的父亲,是前太师。”
太师……
温知微眸色深深。
她记得除了参与那场治水失利的官员被问责以外,受到牵连的便只有亲自督察水患的太子。
太子自请辞位,入国寺为灾民祈福,为己赎罪。
而太师却言之有愧,选择了自戕。
天子仁厚,厚葬太师,特许太师家眷可继续住在太师院内。
为何还会到这儿呢?
澜婷的话还在继续:“太师走后,素尘家中长辈受了打击一病不起。后来,唯一的祖母也离她而去,便直接遣散了府中所有人,来了这里。”
“村内不知她身份,一般都唤她‘吟娘’。”
温知微轻声:“阳华吟氏?”
澜婷意外地瞧了她一眼,点了头:“对。素尘的母亲便是出自吟氏一族。”
她们聊着到了沈怡瑜的坟前,话语声彻底消失了。
温知微望着墓碑上的字,蹲下了身子,她从包裹内拿出一个方盒。
她拨开铜片,打开盒子,难过道:“怡瑜,你喜欢的簪子我没有找到,这是我闲时做的,望你喜欢。”
她声音轻了下来,叙说:“父亲阿兄进了军营,阿娘身子不好,便留在了京城的韵苑。我从小便不爱那些,在京城待久了我总能想起从前的日子。”
她始终低着头,泪水一滴一滴落在金丝簪上:“我辞别了阿娘,来寻你。还是晚了,早知,我便不躲懒了,簪子做好了,第一时间送来给你。”
澜婷听着她的絮絮叨叨,知道她难受,也没插话。
沅淮离得远,睨着温知微的背影,眯了眼。
温知微,滓气源是从哪儿跑到你身上去的。
莫不是……
棺材里?
“你想什么呢?”澜婷走近,瞧她只盯着墓碑。
想着怎么刨坟的沅淮:“……”
沅淮随口一说:“你们出处不同,为何都住在了一所院子里?”
她的问题收获了一枚略带不解的眼神。
澜婷觉得奇怪,却还是认认真真地回答:“院子被素尘交了上去,隶属韵苑。”
“我们这些出自韵苑又无处可去的人便可以留在这儿。蘅国内有很多这样的院子。我朝规定官员被贬,男子充军,其家眷皆归入韵苑,府宅充公。”
沅淮又走神了,她本就是随便说说,也不在意澜婷的回应。
“韵苑后会专门设立一处小楼,留给被贬官员家眷。”
澜婷却没注意到,她的话还在继续:“她们名下其他宅田铺子分了一半留于自身,另一半也充了公。”
“若是得了恩典,自家宅院便能留着继续住,就像素尘。可她了无牵挂,便来了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