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半月,金溯都来到月的卧室里过夜,在香珠制成的幻境里,他与月翻云覆雨,然后相拥而眠。但在幻境之外,月已经走遍了他宫殿的每一个角落,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金契的生辰在六月初三,临近他生辰的那几日,金溯不再来到月的卧室,他每日都让侍女用牛乳为她沐浴,用玫瑰油为她梳头,又为她准备了许多进补的食物。
生辰当日,侍女为月换上雪白的丝绸长裙,浑身配挂满铸金的饰品,金溯站在宫殿花园入口的香车旁,看着月在侍女的搀扶下走向自己,步步生莲、般般入画,像云端的神明,遥不可及,高不可攀。
但是看起来如这般圣洁的美人,也不过是他掌中的玩物,可随意赠予或是掠夺,领会到这点时,他的心里得到了至高的满足。
在西肃这个国度里,在王族的权力与金钱之下,不会有他们无法得到之物。
金溯带着月上了香车,月乖巧地伏在金溯的腿上,任由金溯抚摸着她的头发。除了绝色美人以外,金溯还为他的父王准备了美酒、宝玉,以及一只被关在铁笼里、喂了迷药的成年银虎。
香车缓缓地驶向坐落在半山的西肃王宫,月垂着眸子,隔着纱帘看着外面的景色。
王城的街道依然热闹,在王族的香车经过时,所有人都会弯腰致礼,哪怕是贵族,也要向王族的权势,低下他们平日里高高扬起的头颅。
在这条街道外,王城的角落,却还有百姓衣不蔽体、食不果腹,如棘木般日渐枯萎、消亡的身躯,最后在城外乱葬岗里化作一堆灰烬,归于尘土。
王族站得太高了,就如眼前这座建在半山上的黄金宫一般——太高了。
金契的生辰宴在傍晚时才会开始,金溯着人将“贺礼”放到先前居住的王子寝殿后,便去拜见了金契以及自己的母亲。
月被单独锁在屋中,门口有金溯的侍卫看守,她趴在窗边的软垫上,垂眸假寐。
夕阳缓缓落下,宫内点燃了灯火,侍女将馥郁的鲜花、饱满的果子与香油烤制的鹿肉、羊肉陆续送入金殿,王族和极少数地位高的贵族也陆续落座席间。王子们在王座左下方坐成一排,身边带着自己的王妃或是爱妾,其余的王亲贵戚坐在右下方,谈笑声混着琴乐声,一眼望去,无端奢靡。
西肃王从内殿走了出来,坐到王座之上。
这个满头棕褐色混着灰白色卷发、身着金色王袍的男人,就是西肃王权的中心。
金契虽已年过半百,但看起来还相当健壮,因常年浸溺在各色欲望中,所以他的眼神浑浊不堪,贪婪与欲念赤裸其中。
琴乐声戛然而止,席间众人纷纷起身,朝着西肃王弯腰行礼。
“王上万安——”
金契看着下方的众人,笑道:“每逢今日,本王便甚是欢喜。心爱的儿子们,与得力的臣子们都为本王齐聚此处。”他顿了顿,又道,“入座吧。”
“谢王上恩典。”
琴乐接着奏响。西肃大王子金彗从席间站了起来,朝金契举杯,恭敬地说道:“父王,我代表王弟们先敬您一杯,祝您与日同辉、与月长明!”
金溯见金彗的作态,便咧嘴笑道:“大哥,你可别把父王灌醉了,我可是带了上好的美酒与美人做贺礼,若你将父王灌醉了,父王还怎么喝我的酒啊?”
金溯仗着金契的疼爱,向来语中带刺,金彗并不与他一般见识。
金契笑了笑,示意金彗坐下,然后对金溯到:“溯儿,你给为父准备了什么贺礼啊?”
“父王,我的贺礼可是山海之间独一无二的,不如您先看看其他人准备的贺礼?若他们的东西要在我之后上贡,那可就太可怜了!”金溯道。
“我儿竟如此笃定?那便依你的,先看看其他人的贺礼吧。”金契看着他,宠溺地笑道,“若你今日准备的礼物不得我心,我便罚你入宫住上半月,每日陪我饮酒到天亮。”
“遵命!”
其余的王子们看着金契对金溯的样子,心中颇不是滋味。
金溯是几个王子中样貌最像金契的,与莹珠公主是同胞姐弟,两人年纪最小,模样又生得好,自然最得金契宠爱。
众人的贺礼纷纷被抬了上来,除去金银珠宝这等俗物,偶尔也有入得了眼的名画、宝刀,五光十色的物件摆满了大堂,令人眼花缭乱。
最后,金溯的贺礼终于送了上来。
先入殿的是关在铁笼中的银虎,银虎刚从迷药中醒来,警惕地盯着四周,口中发出凶狠的低吼,金溯从侍卫手中夺过皮鞭,隔着笼子抽了它一鞭,银虎挨了一鞭,更加凶狂,金溯又接连抽了几鞭,抽得皮毛上渗出了血,它才知道疼痛,消停下来。
银虎是难得一见的异兽之一,全身银白色毛皮,混着浅蓝色虎斑,很像传说中南境神兽的原身。因为数量极为稀有,体型较一般成年虎还要庞大,抓捕十分困难,所以分外珍稀。
金契有驯养猛兽的癖好,他喜欢拔掉猛兽的牙齿与爪子,把它们当作犬与猫一样的宠物来豢养,这般凶猛美丽的异兽,正合他的心意。
接着送上来的是数坛用上好玉瓷坛子封存的酒,这些酒都是用天湖畔西川玫瑰花瓣上的露水加上葡萄酿制的,喝起来十分甘美,带着香气,是金契最喜欢的美酒之一。
最后,送上来的便是美人。
当身着雪白丝绸裙的月一步一步走入大殿时,全场的目光都凝聚在她的身上。西川多的是美人,容貌各异、身段妖娆的舞姬更是西川最艳丽的风景之一,但是如她一般的美人却从来没有出现过,那月辉般银光流动的长发,以及金色与蓝色交织的深幽异瞳,此等惊为天人的美貌,也只有历代圣女方能一较高下。
金契站了起来,目光中毫不掩饰地流露出欲望。
月静静地站在王座之下,站在众人之间。
“你叫什么名字?”金契打量着月,笑道。
月愣愣地站着,没有回答。
“回父王,这美人美则美矣,却是个哑巴。”金溯道。
“不会说话的美人,更深得我意。”金契愉悦地笑着,从面前桌案的金盘中拿起一颗圆润的葡萄,朝月招了招手,“过来。”
月有一瞬的迟疑,然后缓缓走上前。
她登上三层阶梯,来到王座边上,伸出双手,金契将葡萄放在她的掌间,看起来孤高圣洁的女人,此时却因为一颗葡萄有些不知所措,金契那恶劣的心理得到了满足。
他的父亲是个烂人,后宫藏着无数的妃子、爱妾,他膝下子女无数,却放任自己的孩子相互猜忌、争斗、残杀,于是他从小就学会了虚与委蛇、表里不一,他杀了所有的兄弟姐妹,弑师弑父弑母,踩着满地鲜血与尸骨坐上这个王位。
可当他站到权利顶峰后,才发现原来天上还有他不能触及、无法得到的东西,那是大漠的女儿、西川的圣女,是百姓心目中真正的君王。
那个女人有着绯红的长发和昳丽非凡的美貌,屡次反抗他的决定与命令,骄傲得不可一世,他恨这样无法为他掌控的人,所以他暗中杀害了她,灭了她的族人,屠了她的部下,将她满心要守护的那些事物一一毁坏,看着那些曾高高在上的高洁之物坠落在地上、腐烂在土里,他得以平静与满足。
正因如此,他喜欢乖顺的美人,最好美丽而残缺,这样才能依附他、顺从他,那些满身反骨的人,终会被他一根一根折断、残害。像眼前这样的,可以任他侵犯、占有的美人,最是符合他的心意。
“哈哈哈哈,好,好啊!”金契放声大笑几声,对着金溯道,“溯儿的贺礼,本王十分满意!今日便用你的酒来宴赏罢,来人啊,将酒满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