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都说,军医只管救命,什么都得活下来再说。
我在病床上扭动了一下,真的只有一下,下一秒撕扯的疼痛就让我老实本分地躺着,不敢再有多余动作。
“夫人醒了?”军医一回头,发现我的黑眼珠咕噜噜乱转,赶紧朝我跑过来,翻开我的眼皮子,又摸了摸我的脖子,才长舒一口气,“总算从鬼门关拉回来了。”
“楚佑呢?”我发出的声音嘶哑且难听,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唐老鸭在说话。
“将军,哦对我得赶紧告诉将军!”话还没说完,军医就一溜烟儿跑了,不见人影,倒是也不必这么急。
楚佑忙得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一身,还是爆炸时穿的那一件,已经破破烂烂的了。要不是那张熟悉的脸依稀能辨认出,我还以为跑来了一个乞丐。
他趴在我身边,小心翼翼地问我:“阿锦,还记得我吗?”
原来他是怕我一觉醒来把他给忘了,勾起我想逗逗他的心思。
“你是谁啊?”或许是两眼发直、一脸茫然的我装得太像,楚佑貌似真的信了。
楚佑没急,旁边的军医先急了:“不可能啊!她刚才还问将军在哪儿,怎么一会儿功夫……”
楚佑打断了军医的话:“没事,醒来就好,醒来就好。”
这时,陆蜂也来了,同样脏兮兮的,难得见陆蜂这么不修边幅,陆军师平日里都收拾的干干净净的,我都怀疑他有洁癖。
“失忆了?”陆蜂的脸突然在我眼前放大,吓我一跳,“一加一等于几?”
“我是失忆,不是智力退化!”我忍无可忍,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抬起胳膊,推开陆蜂的臭脸。一时没收住力,陆蜂的脸上多了个新鲜出炉的巴掌印。
“对不……”
我“起”字还没说出口,陆蜂就一脸委屈地向楚佑告状:“我看她没什么大事,战斗力比没失忆的时候还强。”
“咳咳!”楚佑轻咳两声,大概猜到我是装的了,怕我露馅,赶紧把陆蜂赶回去了。
见陆蜂走了,我也不装了,偷偷拉了拉楚佑的袖子。楚佑细心地俯下身子,听我说话。
“那个……我想如厕。”
楚佑听了我的话,仿佛在意料之中,微不可察地笑了一下,旁人没有看到,但我看到了。
“不许笑!”我想捶他,仅挥舞了一下拳头,就被他捉住了双手。
然后,他托着我的背和我的腿,小心翼翼地抱起了我。
军医有些慌了:“将军,夫人现在还不能随便移动。”
“无妨,我们去去就回。”
军医也是从医的人,顿时明白了什么,默默退开了。
我把头埋在楚佑的臂弯里,脸有些发烫,不知道红了没有。太羞耻了,虽然是一件稀松平常的小事,但是但是……唉!要是长乐在身边就好了,总归是方便一些。
也顾不得丢人了,实在是人有三急。
回去的路上,楚佑依旧小心翼翼地抱着我,怕扯到我的伤口。
“阿锦,老张死了。”
我很想说些安慰他的话,又觉得这些话的分量太轻,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阿锦,你说,是不是与我亲近的人都会离我而去?”
“不会的,我……”突然顿住,经历这么多,我太明白,生命从来没有什么定论,意外和明天谁也不知道哪个先来。
这一次,我就差点醒不过来。
“靖家军驻地被炸的消息很快就会传到京城,那些大臣肯定会逼陛下惩治于我,七年前他们也是如此。”
“楚佑,你……”
“但我已经不是七年前的楚佑了。”
楚佑看向前方,目光很坚定,似乎没有什么能打倒他。
是啊,他不再是当初那个受人诽谤无力反击的少将军了,秦惠及其党羽已伏法,于俭新革变法,朝堂上看似风谲云诡,实则尽在陛下的掌控之中。
楚佑这个皇兄确实捉摸不透,但也不会真的对他下手。不过旁的人,就不一定这么幸运了,比如我。这也是楚佑非要带着我和姝儿一起来关外的原因,他怕再出现曾经发生过的事。
关外虽险,在身边总还有个照应,将在外,最怕小人挑拨,背后偷袭,腹背受敌,叫人心凉。
将士们休整一番,军营开始重建,只是我们没想到,这么快宫里就来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