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仿佛掉入虚空,脚不沾地,身如浮萍。
梦里,我看见了医院,二十一世纪的医院,不是凉州也不是瓜州。好久没来了,我想往常一样走进科室,穿上白大褂,挂上听诊器。
来了一位病人,面色不太好,径直穿过了我。什么鬼?我伸出手去抓那位病人,扑了个空。看着空空如也的掌心,我反应过来,原来那个鬼就是我。
看来,我在现代是彻底消失了。
如果,我在古代也重伤不治的话,那岂不是?
我吓出一身冷汗,向走廊外面跑过去。门一开一关,场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从现代逐渐变成了古代,准确点说是慈善医馆。
长乐拿着一张纸哭哭啼啼的,转头扑进了小崔的怀里,哭得更凶了。这臭小子,又怎么欺负长乐了?
我飘上前,想仔细瞧瞧。还没等我凑近,一股莫名的力量就将我拽出了这里。
场景再次变幻,回到了军营,那个大火冲天的夜晚。
我以第三视角,看着这场亲历的人祸,金兵密探从密道救走了元戊,殿后的死士炸毁了监牢,狱卒和关押的犯人皆死伤惨重。
张副将当时不在地牢里面,带一小队人马在外面巡逻,一声巨响地牢爆炸,他们连忙往回赶,为时已晚。
追击途中,巡逻小队的人死的死、伤的伤,只有张副将穷追不舍,跟上了元戊一行人。
怎奈何,敌众我寡。张副将斩杀金兵密探三人,中了密探的毒针,四肢无力,瘫软在地,无奈只能沿途留下核桃做记号。
张副将本以为元戊他们会直接逃走,谁知他们第一站去了靖家军军营,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后来,张副将才发现自己想错了,金兵是有备而来,炸毁粮草库,火烧大夏营帐,然后趁乱逃回金营。
而张副将,被元戊拖到粮草库,五花大绑,堵上了嘴。看着火势愈演愈烈,张副将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束手无策。
镜头一转,我看到自己和楚佑冲进了粮草库,匆忙救人,随之而来的就是大爆炸。爆炸的冲击力很强,粮草库坍塌成碎片,还好人都跑出来了。
其他人还好,我和张副将的伤势最重,一个来不及完全撤出,一个本就重伤昏迷。
楚佑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去探张副将的气息,手都在颤抖,他自己伤得也不轻。
我飘浮在半空中,看着下面发生的一切,轻轻叹了口气,终究是。
楚佑抱着已经没有了气息的张副将痛哭流涕,从来没有见到他这样过。
他是威风凛凛的大将军,战场上叱咤风云,他是位高权重的靖安王,朝堂上面不改色,但他更是靖家军的兄弟,手足之情,同袍之谊。
楚佑胡乱擦着眼泪,脸上本就脏,一擦就更脏了。说实话我有些嫌弃,医生的职业病犯了。
主要是,他转头就抱起了张副将旁边的我,耳朵紧紧贴着我的胸口,他似乎在听我的心跳?更神奇的是,下一秒他竟开始为我做心肺复苏。我震惊了,我以前还教过他这个吗?
楚佑每按压一下,我就感觉有股牵扯力将我往下拽,很讨厌的失重感。
做完一组又一组,楚佑也不放弃,但是我觉得自己的肋骨有些疼。这家伙,怕不是把我肋骨按断了。
“回去吧,他还在等你。”
一个老头的声音在我身后幽幽传来,我正想回头看看是谁在说话,一道白光闪过,我被老头子一袖子挥了下去。
正此时,一口浊气从我的肺里被压了出来,随之而来的是猛烈的咳嗽。
“咳咳咳……”
“阿锦,别离开我。”楚佑抱着我眼泪巴拉巴拉掉。唉,他怎么这么能哭,好歹是个大将军,不要面子的吗?
“疼……”我实在是没力气,但是楚佑的盔甲磨到我的伤口了,好疼。
我现在浑身都是伤,说不清哪里疼,好像是后背,又好像是肋骨,头也晕,膝盖也破了。
“对不起,对不起……”楚佑不敢抱我太紧,扶我的手轻了不是、重了也不是,既怕我倒了、又怕我疼。
陆蜂指挥着士兵搬运伤员,尽快撤离,这个据点肯定是不能用了,暴露了不说,还被元戊这臭小子炸的稀碎。
军营一片混乱,贾秋风见状要跑,被陆蜂一把摁住。虽然陆蜂不会武功,但是他的主意多,这又是靖家军的地盘,陆军师一声令下直接拿下贾秋风。
“你若敢逃,这辈子都别想见到小茹了。”
陆蜂这话一出,贾秋风不敢再动逃跑的念头。
不得不说,陆蜂的气势很足。难怪陆蜂看上去白白净净、弱不禁风的,却能让靖家军上下对他服服帖帖,人人见了他都得恭恭敬敬叫一声陆军师。
楚佑将我平放在推车上,命一个战士送我去军医那里,他还要留在这里主持大局。
他不是我一个人的靖安王,是大夏的护国大将军。即便元戊偷袭军营,靖家军元气大伤,他必须撑住,靖家军必须撑住。
推车一路颠簸,我又昏睡了过去,迷迷糊糊的,军医在给我止血、上药、包扎,再次醒来我才发现自己被包成了木乃伊。
我说军医大人,本是同行人,相煎何太急?你这包扎技术我都不想说啥了。转头一看,另一个小战士被裹成了粽子,我突然觉得自己也没有那么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