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午时已到,来的人不少,但少了一半。
“神医转世,你看看我家的孩子,能用吗?”一对夫妻哭丧着脸把一个小男孩往我面前一推。
我半睁眼,眯缝着,瞅了一眼孩子,手里的铃铛叮铃铃的响。
“不可说,不可说。”
这都是楚佑教我的,故弄玄虚那一套。
“还有一个呢?”我故意拖长语调,一字一顿,质问来的人。
“来了来了,这是我孙女。”一个老头抱着一个小女孩挤了进来,儿媳妇哭哭啼啼的不愿意,嚎着追了进来,不让女儿进火炉。
二人几番拉扯,小女孩哇哇哭,老头骂骂咧咧,女孩的母亲几近哀求,现场一片混乱。
但是,在座的村民没有上前制止的,只有看戏的。
“咳咳,聒噪!”我清了清嗓子,佯装神医发怒。
夏彦青作为神使,我的代言人,开始发话:“神医转世收童子的吉时已到,速速献上童子!”
老头猛地把孙女往火炉一推,儿媳妇在后面拦都拦不住,发出歇斯底里的哭喊,晕了过去。随后,那个小男孩也被父母推了进去,父母掩面哭泣,不忍再看火炉的方向。
其实火炉是我们特制的,看着火旺,其实是冷焰火,温度不高。而且火炉底下有隔层,柳雯就在底下等着接孩子。
我双手捻指,来回一算,模仿小时候看过的白娘子施法的手势,让火炉烧的更旺,实际是遮挡火炉口,让村民看不见底下的隔层,给柳雯争取时间。
时间差不多了,我一拽绳子,火炉就嘭的一声炸了。
这又是楚佑和夏彦青想出来的损招。
“不好,这两个孩子神医转世不喜欢,不愿意收作药材童子,炉子直接炸了。”我不得不佩服夏彦青胡说八道的能力。
“什么?这怎么还能不收呢?”
“那两个孩子白进炉子了呀!”
“还我孩子,还我孩子!”
底下的人七嘴八舌,现场更加混乱。
“啊!我的胸口又疼又痒,如火烧一般。”楚佑又开始浮夸表演了,“是不是神医发怒,要收回我的命?”
“没错。”我一甩衣袖,突然睁眼,跳下台子,引得村民一片哗然。
我和楚佑配合打这一出戏,最后楚佑被我“制服”,倒在地上不能动弹,我趁机拍了一下他的天灵盖,他就闭气装死。
“糟了糟了!神医发怒,打死了楚大将军!”夏彦青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围着我和楚佑的“凶案现场”团团转。
村民中终于有人站出来:“你算什么神医,这是草菅人命!”
“哦?神医不是你们给我封的吗?”我扭头一转,瞪大了眼睛,盯着那个跳出来的人看。
他被我吓到,又缩回了手,但嘴上还是不肯服输:“我们封的是救治疫症的神医转世,不是现在这个害人性命的庸医神棍!”
“哈哈哈哈……”我感觉自己笑得好像黑魔仙小月,“原来你们还知道,这是草菅人命!那——你们为什么还要相信神医转世之说呢?”
“或许,这世上根本没有神医转世呢?”我一把扯掉柳雯给我做的造型,没了白布条的累赘,轻松多了。
我走到破碎的炉子前面,蹲下来,用手轻叩地面,找到隔板的位置。用我和柳雯商量好的暗号,三长一短,示意她可以出来了。
当柳雯带着两个孩子从地底下钻出来的时候,孩子的家人两眼放光,灭掉的希望又重新燃起。孩子扑到父母的怀里,软乎乎的脸蛋沾上了炉子里的黑灰,脏成了两只大花猫。
“你们看,根本没有什么药材童子,更没有什么神医转世。”我对着所有的村民,鞠了一躬,“我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大夫,奉命来沙州施以援手,你们感激我我很高兴,但若奉我为神大可不必。”
楚佑也从地上爬起来,瞬间“死而复生”。离得近的村民吓一大跳,后退好几步。
“我是靖安王,也是皇上亲封的护国大将军,守城是因为沙州是我大夏的领土,保护你们是因为你们是我大夏的子民,我们身上流着相同的血,喝着相同的水,不容外族人欺负!”
楚佑义愤填膺,热血沸腾,一个年少从军的男儿应有的血性。
“今后,想要守住沙州,不能靠神,不止靠我和阿锦,更要靠你们自己。”楚佑向上挥了一拳,鼓动士气。
“可是我们又能做什么呢?金兵一来,沙州又会回到原来的样子。”一个村民可怜巴巴地诉苦。
“沙州要自己做自己的守卫军,每个人都是戍守边疆的好战士。不论男女老少,都可以轮流站岗,侦察敌情。若有情况,速速关上城门,准备弓箭武器,做好防守准备。沙州地势特殊,易守难攻,敌人一时半会儿也攻不进来。”
“再者,你们也可以向最近的瓜州请求支援,靖家军是你们最坚强的后盾。”楚佑说的很坚定,让人很难不动容。
“七年前我们不也守了吗?可结果呢,等不到援军,运不到粮草,连水源也被金兵夺了。将军您血气方刚是好事,我等老儿,只能苟且偷生,求点神佛,多点心理安慰了。”那位带孙女来进献的老头认死理,犟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