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连数日,夫差无论政务多么繁忙,每天都会到校场,亲自训练太子友。而太子友几乎整日呆在校场,一刻不闲地练着箭。
这一日,夫差处理完政务,本又要去校场瞧儿子训练,路过驯马场的时候,却停了下来。
回宫这么多天了,不知道范蠡在这里做的怎么样。
想到那日他不顾自己的性命去救范蠡,可范蠡至今都没有给他一个满意的反馈,他就一直觉得心有不甘。
范蠡,难道寡人为你做的事,你心中真的没有丝毫动容?
夫差这么想着,便下了马车,走进了驯马场——那不远处,温柔地安抚着马儿的,不正是范蠡?
“看来,驯马的工作很适合你。”
正抚摸着马背的范蠡突然听见身后传来声音。
是夫差。
他的心里一惊,连忙转过身,过来行礼道:
“多谢大王照顾。”
夫差看着他笑道,“你要是真肯让我照顾,又何必做这样的事?”
夫差的话中,意义不明,眼中却有些温柔,而这温柔的眼神却让范蠡有种不安的感觉,于是,他连忙低下了头。
范蠡的反应,令夫差有一点不快,和一丝失望。
“算了,”他并不想再与范蠡纠缠这些细节,远远看着范蠡在林间自由自在的样子,其实他的心情,是好的。
“你救了我吴国太子,给你些赏赐,是应该的。”
“只是范蠡并不会驯马,”范蠡仍然低首答道。
“我说过,范蠡,”夫差道,“你不要想欺骗寡人,你曾在越国负责过训练战马。”
不同灭越之战时他对范蠡的一无所知甚至是错误的了解,如今,他早已派人将范蠡的过往了解地一清二楚。
“范蠡,如果今后,我再发现你耍些小花招,我会好好地惩罚你。”
夫差的语气,一点也没威严,倒有点……
“范蠡不敢,”范蠡的头低的更低了,像是刻意在拉开自己与夫差的距离一样。
这样低首,夫差看不到范蠡的脸,让夫差更加不高兴了,“抬起头来。”
“怎么,你很怕寡人么?”
“以后见到寡人,不必这样。”
范蠡这才直起身子,抬起头,但眼眸还是垂着,不去看夫差。
“不知大王前来所谓何事?”见夫差只是在这绕来绕去不走,范蠡突然开口问道。
“哦,”夫差漫不经心似的,片刻才编出个理由,“太子要练习骑射,你为太子选一匹好马。”
“遵命!”范蠡答罢,转身就离开去选马匹了,只留夫差一人杵在这,独有些尴尬。
等范蠡选好了马,将马牵过来后,夫差看了一眼,赞道,“果然是好马,”然后他看着范蠡,又道,“你跟我一起去,把马送过去。”
范蠡反应过来时,夫差已经转身离开,容不得他拒绝。
吴王的骑射场离驯马场并不远,范蠡跟随夫差的銮驾,一会儿就到了地方。远望去,正见一个少年在靶场中间坐着,侍从给他递了一囊水。那少年正是太子友。
“混账!”夫差一到这里就看到这样的情景,大骂道,“寡人让你来练习,你居然敢偷懒!”
太子友一听夫差的声音,吓地一下子将手中的水囊丢给侍从,惊慌失措道,“不是的,父王,儿臣一直在练习,刚刚停下来喝点水!”他指着远处的箭靶,急急地道,“不信你看,那些都是儿臣射的!”
范蠡扭头一看,那些箭靶上果然扎满了箭。
可夫差却并不买账,道,“你撒没撒谎,不是用嘴说的,寡人自会判断!”
说罢,夫差走到一个箭靶前,命令道,“射这个!”
“啊?”太子友一看父王的架势,就知道,父王又要站在那,让他直接射了。
可这一关,他无论如何也不能克服,练了这么久,他仍然不敢这样射。
“怎么?这么久了,你还不敢射!”
夫差站在靶前骂着,“你果然在偷懒!”
“儿臣没有!”太子友急急辩解道。
“没有还射的这样差!真是没用的废物!你这样,怎么当我夫差的儿子!”
太子友这多日来被夫差训斥的委屈,今日被夫差一激,让他气恼地举起箭,张开弓,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要射出去。可真搭上了箭,他左瞄右瞄,紧张出一身汗,却仍然不敢放箭。夫差眼中写满了不耐烦和恼怒。
这时,他余光扫到了站在一旁的范蠡,于是命令道,“范蠡,来帮寡人教太子射箭!”
范蠡看了夫差站在靶前的位置,又看了看太子的位置,安静地遵从了夫差的命令,走向了太子。
“殿下。”范蠡来到太子友身旁,温和道。
“范大夫。”太子垂头丧气道。
范蠡虽然于吴国大多人来说,只是个阶下囚,但于少年太子友来说,却是个大名鼎鼎的人物,令少年仰慕,所以太子友对范蠡的态度一向算不上苛刻。
范蠡对太子微微一笑道,“太子为什么不敢射箭呢?”
太子友看了眼远处的夫差,这才道,“当然怕伤到我的父王。”
“哦?怕伤到他?”
范蠡走到太子友站的位置旁边,对太子友道,“殿下,请借您手中的弓箭给在下一用。”
“你要干什么?”
太子友问着,却不由自主地顺从了范蠡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