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吴王夫差带着狩猎的队伍浩浩荡荡地开赴猎场,随行的有吴国夫人妹姒,西施,太子友等,伍子胥留下暂理朝政。
而夫差特令勾践随行,驾车。
勾践知道,这又将是一场屈辱之旅,临行前,范蠡叮嘱他,务必要忍耐,他告诉范蠡放心,他不会再犯傻。
他的臣子范蠡为了复国,连心爱的女人都牺牲了,他这点忍耐又算得了什么呢?
队伍走后,吴国王宫似乎一下子安静了不少,至少表面上安静了不少。
范蠡时常一个人揪根稻草,叼在嘴里,仰躺在草料垛上,有时是在白天,望着湛蓝的天,静静的云,有时又在晚上,望着孤寂的月。
总是一个人在沉默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但合仪知道,自从西施来吴国,他的心情就一直低落着,只是时常在他们面前掩饰罢了。
于是,合仪走来,对躺在草垛上的范蠡说,“范大夫,西施是一个勇敢的姑娘。”
“夫人,”范蠡刚要起身,合仪却示意他不必拘礼。
“而作为一个女人,我想,我可以理解她。或许在这里,西施姑娘的心底是幸福的,”合仪道,“如果换作是大王,我也会为大王牺牲我的一切,因为,我是在为自己心爱的人奉献着自己。”
范蠡知道合仪只是想来开解他,于是道,“谢谢夫人。”
“说什么谢,如果要谢,也是我们谢你才对。”合仪道,“我说这些,只是希望你能想开点,心理好过点,不要怨自己。”
“范大夫,你是一个聪明人,我想,你一定会熬过这一关的,”合仪又道,“我们牺牲了这么多,最后,我们也一定会成功。”
“谢谢夫人,”范蠡勉强一笑,“早点休息吧。”
范蠡的眼角一滴泪,在夜色中,消然滑落,合仪并没有注意。
合仪点了点头,临走道,“等我们越国复国的那日,我一定让大王为你们赐婚。”
等我们越国复国的那日……
范蠡默念着这句话,这是一句太平常的话了,在越国战败后的这些个月里,他们彼此间经常用这句话来互相鼓励。
但是,什么时候才能到越国复国的那日呢?
连他自己都在问自己。
那究竟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此次围猎,是吴齐及两国之间一些小诸侯国一年一次的围猎活动,在吴国尚未发展起来的那些年里,这项活动一向是以齐国为主导,直到吴齐联姻后,吴国才被允许加入,是以历来,齐王的威严在围猎中是被尤其尊重与推崇的。
所以这次,吴王夫差迟迟未来拜见,齐王心中十分不悦。
“报,吴国夫人到。”
吴国夫人妹姒正是齐王最疼爱的女儿,只见妹姒进得账中,见到父亲,双眼立即噙满泪水,一脸委曲,“父王!”
妹姒扑进齐王怀中,声泪俱下,哭诉不断,齐王越听脸色越难受,半柱香后,齐王怒道,“那夫差居然如此待你!”
“可怜女儿,一直对他照顾有加,可自打那越女入宫后,他却对我不闻不问,爱理不理,犹如打入冷宫。”
“哼,他连我都爱理不理,还会照顾你嘛?”
如今吴国日盛,齐王一想到每次见到夫差时,夫差那骄傲嚣张的气焰,就忍不住气。
更何况这次,夫差居然没有在到来的第一时间来拜见他。
“他父亲阖闾若是地下有知,一定会狠狠教训这个不孝逆子!”
“今日,就让本王这个做长辈的,好好教训他!”
于是,齐王带着人去了猎场,吴太子友看到外公来了,便跑过来,上了齐王的战车,两人互相寒暄几句,车已被驾到猎区,远远只见夫差射下一只雉鸡,掉到远处。
“放狗。”沮鞑命道。
“不用,”夫差却笑道,“寡人有条更好的狗,去,勾践,把那猎物拿回来。”
经过上次狩猎,诸位国君已对夫差使唤勾践之事习以为常,众人只是嫌弃地笑了笑,没说什么。
齐王一脸嘲色,对太子友道,“你父王真是个莽夫啊。”
太子友听了,看着不远处的父王,父王的英雄勇猛,是他自小就崇拜的,但他知道,外公是一直不怎么喜欢这个女婿的,因为父王是个很骄傲的人,总不把什么人放在眼里,包括他外公。而外公,又何尝不是一个极度骄傲的人呢?
于是他也笑道,“天底下,也只有外公敢这样说我父王了。”
齐王很不服气道,“你们怎么都怕他啊,他有什么可怕的,不过就是一个凡人嘛。”
太子友继续笑道,“在外公眼里,谁都是凡人。”
“外公,友儿也陪您去打几只雀儿来吃吧。”
齐王道,“哼,跟这个莽夫一起狩猎,扫了本王的兴致!”
说罢,齐王便令人回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