沮鞑道,“臣闻勾践当年,数次去山中请范蠡相助,都被范蠡拒绝了,但勾践也并没有放弃,不仅与范蠡以兄弟相待多年,还为他报了父母之仇,直到槜李一战,范蠡才相助勾践于危难。像范蠡这样的人才,君王没有谁是不想得到的,所以,大王应该更有耐心才对。”
夫差听罢,思索了一会儿,突然笑道,“沮鞑,没想到你跟随我多年,如今也可深谙人心了。”
沮鞑却不好意思道,“也不是。”
而后,沮鞑面露诚恳道,“大王,当年您与范蠡一战,臣亲眼目睹,范蠡此人武功谋略臣亦佩服不已,若大王能获得此等人才真心顺服,自然是我吴国的运气。”
夫差听罢,再次望向窗外,是啊,他早该换个方法来对付范蠡了,不是么?
以前,所有为他所用之人,不是图名就是图利图权,总想要从他这里获得些东西,所以十分好拿捏;而所有进了宫的女人都是对他投怀送抱,极尽全力想争得他的注意,无需他费什么力气。而如今的范蠡,于公于私,都是他没遇到过的,当然需要新的方法。
没有追求过人的夫差,似乎开始有点开窍了。
其实范蠡在那受苦,他心里一点也不好受,何必呢?
“沮鞑。”夫差道。
“属下在!”
“派人搜集关于范蠡的一切,不管是在越国的,还是在楚国的,越详尽越好!”夫差道,“寡人就不信,他无懈可击!”
“是!”
夫差想着,又看了看沮鞑,连沮鞑都能看出他现在的心思,他是不是对范蠡有点太过于专注了?这么容易让人猜中心思,可不是件好事。
一场暴雨过后,第二天的太阳,更加暴烈。
范蠡稍微欣赏了一下自己现在的处境,苦涩地笑了一下。这个动作微微牵动了嘴唇,渴的干裂的唇角,又渗出了一丝血,他舔了舔,味道似乎是甜的。
我真笨,惹怒了夫差,自讨苦吃。
自打那日惹怒了夫差,他便被关在这个笼子中,风吹日晒雨淋。没有饭吃,没有水喝。左臂的伤口似乎已经开始溃烂,不知道这条胳膊是不是已经废了。
昨夜一场雨后,他好像有点发烧了,昏昏沉沉地睡到现在。
范蠡抬起头眯着眼望了望那一轮烈地发白的太阳。他或许应该趁着这难得的休息时光,好好考虑一下国家大事。他应该好好感谢夫差,给他平白放了三天假。
他范蠡的一生,还从未如此狼狈过。
范蠡艰难地挪动了下身子,选了一个或许更舒服的姿势靠在笼子上。
三年前槜李城外,险些被夫差捉住的往事突然窜进脑海。
他自嘲般地抚慰自己,夫差啊夫差,真是他的克星。
“范蠡,范蠡。”
听到声音,范蠡正了下身子,望过去,惊地他一下子清醒了起来。
“范蠡,来,喝水。”
勾践一路东张西望、小心谨慎地窜了过来。将手中的水囊塞到范蠡手中,随手还扔了一个饼给他。
可范蠡却顾不得喝一口,焦急地沙哑道,“大王,你怎么会来这里?”
“大王,你快回去,如果被人发现,夫差一定不会让你好过的!”
勾践却无所畏惧道,“怕什么,大不了把我也关在笼子里!”
“夫差好狠毒,几天不到,居然把你折磨成这样!”
范蠡却催促道,“大王,你快快离开这里!”
“没关系,我已经看过了,看守的卫士刚离开,我是借放马偷偷跑来看你的。”
范蠡环视了一下四周,刚才守卫在这里的两个人似乎真的离开了。
他这才稍放下心,拧开水囊,饥渴地喝着。
喝罢,他擦了擦湿漉的嘴角,道,“大王,昨日,你是否来过这里?”
勾践摇了摇头,“自你那日被带走后,夫差回来便命人给我加派了活,连续数日,日夜不停地有人监督劳作,我根本不能脱身。怎么了?”
“哦,”范蠡道,“没什么。”
只是,他昨日傍晚,总感觉似乎有人在……
范蠡仔细看勾践,这才发现,勾践的脸色的确十分不好看,眼睑上重重的黑眼圈。
勾践又小心地看看四周,才低声道,“范蠡,吴国最近好像有什么行动啊。”
“什么事?”
“我看见那些士兵来来往往的,不断在练兵,好像要出征。”
听了勾践这样的陈述,范蠡沉默不语,陷入到思索之中。看来,上次文种带来的消息是真的,吴楚边界果然有异动。
范蠡思忖着,他深知,挽救越国,是一盘下的很大的棋。任何局势的变动,都可能成为挽救越国的机会,也可能成为导致越国彻底覆灭的噩兆。
所以每一步,他们都要精心地走,每一局都要耐心地布,才有机会脱离如今的困境。
“大胆勾践!竟敢跑到这来!”
突然喝斥的声音,打断了勾践范蠡主仆二人的思绪。
只见方才守卫的两个士兵不知何时已经回来,他们紧跑上前,一左一右,将勾践挟持在中间,摁倒在地。
“啊呀,两位大哥,对不起对不起,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勾践在地上,抱着头,连连救饶。自从上次想通了之后,勾践现在已经可以“游刃有余”地放下自己的尊严来求生了。
可这两个人却不依不饶,连番地踹上几脚,便将他拽了起来,硬拖着要拉去见大王。
“住手!”范蠡用尽力气喊道,“住手!”
那两人此时才回身不屑道,“怎么啦!”
“去,禀告你们大王,说我范蠡可以帮他解决楚国的危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