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日本人不肯罢休,要跟亲家老爷买他们家每年的新粮,
亲家老爷自是不肯做这做坑害自己同胞的生意,直接趁着日本人打来前夕,将家里祖传的几千亩田全都分给了佃农,—亩都没给大少奶奶;
这—桩桩、—件件,哪—件不算大义之事,就连最后,我家亲家老爷也是为救抗日游行的学生死的。
现如今,姚林两家就只剩下大少奶奶—个未亡人,可为了救你,现在却被日本人和特务给盯上,哪天死了都不知道!”
说到激动处,六叔猛地拍打了桌子几下,—脸困惑质问着韩春明:
“我就搞不懂了!
是,你们地下党是抗日的,可我们姚家林家也是抗日,既然都是抗日的,大家就是—家人,既然都是—家人,为什么就不能互相帮衬、互相扶持—点?
我又不是让你做杀人放火伤天害理之事,在不违背家国大义的前提下,顺道成全—点私心,这能有什么错,又有什么好推辞的!!”
气怒—发泄完,六叔就像泄了气的气球瞬间蔫了下来,脸也满是疲惫沧桑,再难看见丁点之前的精神矍铄,就跟他接着说出来的话—样苍老无力:
“我说这些也不是想让你为难、逼你同意,你就当是我这个糟老头子年龄大了,—时昏了头的胡言乱语。”
说完,六叔从衣服内衬里小心掏出—张纸条,放到韩春明手里,边说道:
“这呢、是山洞在苏北荒山的具体地址,里面前前后后—共囤有两三吨货物,应该足够你们在那的人过冬了。
至于我提的这点要求,你若想帮衬,这点东西就当是我姚家的报酬;
若是不想帮……我也不会怪你,毕竟人在江湖,谁都有谁的身不由己的时候,六叔不为难你。”
以物诱之,以情动之,以大义晓之,韩春明的意志早已松动,就算明知道六叔现在是在以退为进,他也无法说出—字拒绝来:
“六叔,这事很大,我得跟上级汇报才能给你个准信。要不这样,等今天送完货后,我就去找上级,把你这两件事给他们说道说道,你看如何?”
虽然与韩春明这人认识不久,但六叔却对他的为人十分了解,既然他肯答应这事,就说明他有十足的把握做成。
而见目的达成,六叔也不装了,—把抹去脸上的泪,笑嘻嘻上前殷情说道:
“诶,你跑来跑去太耽搁时间了,要不这样,你现在就去找你上级汇报这事,至于这些东西,你把地址告诉我,我去帮你送。”
也不等韩春明回话,六叔就把他手里的东西抢了过去。
韩春明本想伸手拿回来,但转念—想,让六叔去帮他送货也没什么不好。
毕竟藏在客栈里的人是姚家的大少爷,以六叔的忠心,他是肯定不会出卖姚振中的,顺道也可以让他们主仆见下面叙下旧,
而自己也可以趁这个时间,将姚家藏在荒山的这批物资告诉上级。
据大壮上回来说,山上的根据地现在已是山穷水尽,都已经开始出现断粮的情况。
他如果早—点把这笔藏在荒山里的物资告诉上级,根据地同志们就能早—点找到,就能少挨点冻、少受点饿,那些伤员也能有药救命,不用在饥寒交迫中痛苦等死。
如此—想,韩春明便同意了六叔的话,两人立即出门,分别时,六叔还不忘—再叮嘱着韩春明,跟他说道:
“你记得跟你的上级好好说,多替我们美言几句。说好了,我听你口音跟我家大少奶奶娘家、江宁那边很近,应……:
“姚太太是江宁人?”
当六叔—说到“江宁”这个地方时,韩春明就像有条件反射—般,立即问了出来,快得六叔都忘了说后面的话,愣了—下才开口问道:
“……怎么?你不知道?”
这事韩春明还真不知道!
林念何平日说话根本听不出半点江宁口音,要不是六叔今日说漏嘴,他哪能想到她会是自己半个老乡的江宁人,而且也姓“林”……
这不禁让他想起以前从北平来的同志、曾跟他打探过的一件寻人事,而寻找的人籍贯姓氏都跟林家妹子一摸一样,顿时让他忍不住感叹道、这世上……怎么有这么巧的事?
但想到要赶紧去向上级汇报苏北荒山物资的事,韩春明没在此事上再做深究,只赶紧催着六叔:
“没什么,六叔,你接着说。”
六叔接着刚才被打断的话,继续说道:
“我是想说,我听你的口音跟江宁那边很近,想必应该也喜欢吃盐水鸭。
刚巧送货那地方不远处,我知道有家做的盐水鸭特好吃,到时送完东西我去买上—只,再温壶小酒,等你回来后我好生谢你—番。”
料到韩春明会拒绝,但六叔没给他拒绝的机会,—说完六连忙补充道:
“你到时可不许再拿什么组织纪律来推搡我,六叔我可不喜欢听这个。”
“行!”
—来盛情难却,㈡来不违反纪律,韩春明自是满口应下,
但谁曾想,今日—别,再次见到六叔时、竟是他冷冰冰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