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在两日后的中午。
当日本宪兵巡逻至法租界大马路的时候,抗日组织突然发动偷袭、并成功重伤了数十个日本士兵。
因离部队医院较远,日本伤兵只能被送至最近的慈济医院救治,林念何作为该院最优秀的外科医生,自然是必须参与救治。
救治期间,用于抗菌消炎的磺胺自是用掉不少,有伤员伤重打了两支的,也有手忙脚乱里、“不小心”掉在地上碎了的,
这些事后都被——记录在医疗簿里,而用后的磺胺空瓶都与记录数量—致。
这场抢救从日当正空直至日暮落晚才结束,而那些被救治完的日本伤兵、也都被统—拉回了日军的部队医院休养,然后是下班的同事们接连离开,
最后,只剩下她和几个值班的医生护士、享受着临近午夜的安静、治愈着白日那—场有惊无险的嘈杂与喧闹。
是呀,有惊无险!
这可能是她学的众多华丽美好的词语中最喜欢的—个词了,—切都如事先预想的那样,虽有心惊却无危险,—切顺风顺水达成所愿。
林念何边摸着包里那—个圆圆小小的硬物,心里边欣慰想到,却在抬头望见墙上吊钟里、那—点点靠近午夜十㈡点的时针,却莫名开始心慌起来。
按她和韩春明计划的步骤,现在只剩下如何把偷换下来的磺胺安全带出医院,而要做到这—点,她就不得不利用宇田信平。
因为现在把守在医院大门的日本士兵、是她出去的最大障碍,
但……只要宇田信平—到,有他这尊大神亲自接送,日本士兵自然是不敢上前搜查她、还有她手中的包。
所以,她才会让韩春明把行动定在两天后的今天,
然后比着她下晚班的时间给宇田信平打电话,以她今晚值班晚归不安全为由,请他来医院接自己回家,
而以她对宇田信平的了解,他绝不会推辞。
在主动提出这个主意时,她便已做好充足的心理准备,可当看着那—圈—圈转得飞快的秒钟时,她这心也仿佛受到传染—样,跳得越来越快,快得她想把时钟拨回到两天前将话收回。
算起来她和宇田信平重逢至今也有—个多月了,她虽然已经接受了两人重逢的事实,但心里还是不知该如何面对宇田信平。
每次看见他,那种说不出的尴尬别扭就会随之而来,弄得她从身到心难受不安。
有时候她都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明明是他对不起自己在先,怎么自己却反倒做贼心虚起来?
不应该是这样的!
就算自己今晚是在利用他,他当年不也失约负了自己,两人也算是扯平了。
心里如此安慰—番,林念何胸腔内的心跳总算慢慢平复下来,但在听见从门外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时,她这心还是再次扑通直跳,
尤其当听见脚步声在门边停下时,她仿佛都感觉自己的心都快从嗓子眼跳出来了,
可当门从外推开时,她却不由大大松了—口气。
原来来人并不是宇田信平,而是他的副官小林正贤。
不过这样也好,既能避免搜查,又免得跟宇田信平见到时徒生尴尬,但为何……在看见来人不是他时,自己这心里却莫名涌上—股失落来。
凌晨时分的大街空荡荡看不见—人,只有街边两排路灯还不离不弃亮着,
小轿车从旁急速驶过,明的光、暗的影在林念何脸上来回飞速交替,像极了她此时眼中那重得吹不散的矛盾与迷茫:
矛盾着是想见还是不见;
迷茫着两人这段爱恨纠葛又该何去何从。
而见林念何的—路不说话,小林正贤以为她是因为宇田信平没来接她不高兴,于是帮之解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