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莫名其妙去抓什么鱼,钓的不会就是李承泽吧?”他没说话,算是默认,“你怀疑李承泽贪污?没必要吧,他除了吃穿玩乐奢靡了点,家里连件珍贵藏品都少有,你说他贪污确实有点冤枉人。”
“……我是怀疑他行贿。”
“哦~那合理。”叶声儿点点头,这像他会做的事,不过,“皇子拉拢朝臣,产生些利益瓜葛也正常,不至于如此大动干戈吧?而且为什么针对李承泽,你真和李承乾合作了?”
“暂时!暂时合作而已。”想起先前的质问,他急忙澄清。
“之前被迫假死回京,你和太子暂时合作我理解。可现在你已名正言顺回来,是出使北齐的功臣、内库未来接管者、鉴察院提司,还有什么能迫使你不得不和太子合作?”
他深吸一口气,沉声开口:“我需要他帮我查证据,李承泽勾结李云睿走私北齐的证据。”
“你让太子帮你查李承泽和李云睿?”听起来不靠谱啊。
“是查走私的证据。在京都之外,我需要借助太子的势力。”
“那查到了吗?”
“……晚了一步。”
“所以,这是你为他重新布的陷阱。”
“对,李承泽走私得利,无非就是用在勾结官员拉拢人脉上。我把动静闹大了,朝廷彻查贪官,到时候必能从老二一党中查到大笔不明来路的钱财,那就是他走私的证据。”
“啧啧啧,这么用心良苦的算计,不只是因为一个走私吧?你可不像什么忠君爱国的人。”
范闲眯起狭长的眼,藏起眸子里刀锋似的阴冷的光:“当然,他李承泽如果只是贪财,我未必不能留他。但他想要的太多,心也太狠。”
“多吗……”
“什么?”
“我说你说他心狠是抱月楼的事?那事有误会……”
“误会?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冒着欺君的风险假死回京。”
“费介、范思辙、滕家母子,他拿这和你谈判。”
范闲冷哼:“我们那一般管这个叫威胁。”
“……”叶声儿无言以对,这翻脸的信是李承泽亲笔写的,抱月楼不厚道的事也是他授意做的,实打实的事,她本来也没打算替他辩解什么。但是,没有的事锅也不能乱背啊!
“有件事真有误会,滕家母子不是李承泽带走的。”她顿了顿,又补上自己的看法,“我觉得是有人要故意挑起你俩对立。”这番没什么根据的话,听来实在难让人不怀疑其有包庇之嫌,范闲挑眉审视起面前的人。
对面突然的沉默也让叶声儿感受到了质疑,但除了李承泽主仆俩的话,她确也没什么可信证据。眼神忽得瞄到那轮圆月,灵光一闪:“对了,我记得那时滕梓荆已经回来了,他身手不弱,不至于不能自保,如果是李承泽强行带走他的妻子,他应该早寻回去告知你京中事变,而不是你自己暗中探查。所以会不会是他提前察觉不对已经把人转走了?”范闲依旧沉默,沉默到让叶声儿快要开始自我怀疑。
许久,他终于开口:“人确实是被提前转走了。”叶声儿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但不是滕梓荆。”
“什么?”意味不明的话把她刚松下去的半口气又吊了起来——不是滕梓荆那又还有谁,还有谁会注意到这样的风吹草动?但范闲却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回使团后我见到滕梓荆了,确实不是李承泽。”
范闲有意的回避引起了她的疑心,但也清楚这是摆明了告诉她这件事她不能再知道更多。行吧,做合伙人嘛,很重要的一点就是:自觉——该知道的问,不该知道的别问。反正她想解除的误会也说清楚了。
叶声儿开朗:“行,该说的都说完了,那今天夜谈就到这结束吧,咱各回各家。”
看着对面那人拢拢外袍动身就要走了,范闲急忙道:“诶,怎么就结束了,我还没说事呢!”
“你还有事啊?”
“什么叫‘我还有事’啊,我到现在说事了吗!”
这么一说,叶声儿才反应过来,她要说的是说完了,范闲还什么都没说呢……
叶声儿尴尬笑笑:“不好意思哈,忘了。你说,你说~”
“再确定一下,你确定没有被李承泽蛊惑,还是我这边的吧?”
“我——”
“好的,确定了。”在事故重演之前范闲及时打断,“抱月楼的把柄露的太明显,我怀疑李承泽还要在这上面做文章,你帮我看着点儿。直接冲我来,我倒是能应对,就怕他玩阴的。”
说到玩阴的……
“范思辙怎么样了?”
“送北齐去了。”
“流放?”
“逃逸……也算历练,这么容易就被李承泽骗了,是非不分,是该好好成长一下了。”
“好,我盯抱月楼动静,你查朝堂贪官。不过你给他布的这个陷阱……有把握把他逐出京都吗?”
“你不要替他说话——逐出京都?”
“长公主不就这么对付的吗?你要报复,就卸去了她最在意的权和利,那对李承泽也应该如此。”
不知为什么,范闲竟从她这话里听出几分引诱,他皱眉不解:“你对他还真是……狠心。”
藏于夜中的眼眸低垂,语气低落:“毕竟我和他是有婚约的,你要能夺了他的势,让他做个闲散王爷,我,甚至我们叶家也能好过些。再喜欢他,也得为自己考虑不是。”
月已至中天,月光笼罩下的京都静谧无声,只有蝉鸣,和匆忙疲惫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