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没说。”进了书房,他关上门,“你和范闲关系怎么样?”
“那书局就是和他弟弟开的。”
叶重于案前坐下:“交情止步于此?”
叶声儿不知道那些事要不要和叶父讲,但又想到和自己爹也没什么好隐瞒,于是迟疑道:“可能…还有一些…过命交情?”叶重诧异地看她一眼。
“你还挺会交朋友。军营那边在调遣军队,送肖恩北上换言冰云,但领队一职,陛下特意要求暂空,估计已经有人选了。”
“范闲?”
“应该没跑了,陛下要给他自证的机会,也给他立功的机会。先是诗仙后是功臣,陛下对范闲的重视不简单呐。”
他要范闲做庆国将来第一权臣,自然不简单,只是……
“只是爹为什么和我说这个,这是我能听的?”
叶重觑她一眼:“我不说你就不知道?”叶声儿心虚,“若不是一早窥见范闲之势,你和他能扯上什么过命交情。你很聪明,随我。”他笑得骄傲,话锋一转,“但太鲁莽,范闲前途不可限量,他现在已和内库财权、鉴察院势力扯上关系,若再和叶家相联手,必会惹陛下侧目。”
“先前夜宴陛下应该已经察觉了,那个时候您在定州,叶家和范闲有交往并不至于引人忌惮。可偏偏陛下把您调回京都,这不反而加强了我们叶家权势吗?”叶声儿道出了对庆帝之前那道旨意的不解。
“你觉得陛下加强叶家权势,是为了什么?”
“总不能是为了给范闲增加助力吧?”叶声儿说出来自己都笑了,笑过后又陷入沉思,“……陛下夜宴之举让百官猜测范闲和我关系匪浅,又突然提拔叶家,是要让众臣,或者说两党阵营对叶家的势力重视。陛下不是要给范闲增羽添翼,而是要打断联系,让叶家成为可观的筹码,卷入党争?”
叶重满意笑笑:“鉴察院和内库,是他们的手不敢伸的,但京都守备就不一样了。官不算大,但却是陛下发出的信号——叶家之势要争。”他脸上的笑忽然隐去,“可惜你是个女儿啊。”
叶声儿感到有些悲戚:“父亲也觉得聪慧于女子身上是无用吗?”
他脸上多了一丝叶声儿看不懂的忧愁:“女子聪敏生于皇家,权势加身;女子贤才生于百姓之家,安乐无忧;可女子才德生于官宦人家,就只能听天命了……”他深深看了眼面前半知不解的女儿,已是一副窈窕模样——乌发及腰,杏眼乖巧,身姿挺拔,体态嫋嫋。虽不似她姐姐英姿飒爽,但行动作风却也毫不矫作,甚至透着些豪气,不似闺中娇养出来的,倒像是风沙里磨出来的。
“声儿快要及笄了吧。”话题转变得极快,叶声儿没反应过来,只呆愣地点了点头。
“及笄了就真长大了,长大了就要承担叶家的责任了。”他话语中多了些感慨,“你们若一直是孩子多好啊——”
叶声儿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叶父话中的忧愁太多,她听不懂。
——————————————————————
街道空旷,矗着一座突兀的亭子,亭子四周除几名下人外再无旁人。亭子里,一身着暗红金纹绸袍的男子,侧坐在垫子上,曲着一条腿,手随意搭于膝上,神情慵懒,姿态不拘。面前的桌案上是金壶珍酒,珍馐美馔。他提壶斟上两杯,似乎在等什么人。
“原来不记得有着亭子啊。”他等的人来了。
“刚搭的。”看着对着这亭子四下推敲打量的人,他不禁出言提醒,“小心,地基未建,喝完酒就拆了。”
“就为了喝个酒?”范闲很难想象这人出奇的想法,半是不解半是不满地看着亭子里安然自若坐着的人。
“这么看着我干嘛,我是个皇子,不骄奢淫逸,岂不是不务正业?”李承泽不避目光,坦然回望,歪理从他嘴里说出来好似真有了几分情理。
“这话说的好有道理。”范闲笑笑坐下,托起面前酒杯,“我先敬二殿下一杯。”
一杯饮尽,李承泽又替他满上:“这世上,庸人满满,可是能谈天说地的又能有几个?”他说得情真意切,满腹惜才之意刚要展开,可惜被打断了。
“范闲?二殿下也在呢。”李承泽身形一僵,来人是叶声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