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夫人,叶二小姐可在?”一尖细的声音自前厅传来。
“侯公公?什么风把您吹来了。”叶母坐于上座,轻晃茶盏,细品茶香,这漫不经心的模样,似乎来的不是什么陛下身边的近人,而是邻居家的奴仆。
“叶夫人说笑了,奴才来自然是传达陛下旨意的。”他并未计较,似乎也是见怪不怪了。
“陛下给声儿传什么旨意?”叶母黛眉微皱,想不通陛下为何会注意到自家这个“平平无奇”的小女儿。
“哎呦,夫人这是哪的话,陛下的心意我们怎么敢揣测,还是快些叫二小姐出来接旨吧。”
“她不在,公公先宣了旨,我回头转告她吧。”叶母挥袖起身,轻轻柔柔的话语入耳却是不容置疑的语气。
侯公公思虑片刻,就笑眯眯地接受了这个“提议”。
“传陛下口喻,”叶母跪拜,俯首叩地,“朕听闻,叶家有女,善笔墨,此为我大庆文坛女子之典范。北齐大家庄墨韩来京,朕许你赴今日夜宴,把握机会向文坛大家讨教一二,若有所得,也算我大庆文坛一大进步。”
叶母听得一头雾水,上头旨意刚说完,她就忍不住抬头问到:“这真是陛下所言?”
“奴才可不敢假传圣喻啊!”他诚惶诚恐。这理由确实牵强了些,可陛下就是这么说的,他不过是传话罢了,“不论是何缘由,陛下的意思就是让二小姐来赴今晚的宴席,这是何等殊荣啊,夫人该高兴!”
叶夫人站起身,拍了拍华服上沾染的尘土,并未搭腔,侯公公只得尴尬笑笑道:“那夫人转头记得告诉二小姐,今晚务必来赴宴,奴才就先走了。”脚步声渐远。
“你都听到了?”
“听到了。”叶声儿从堂后出来,“陛下这是何意?我身上一没官二没品的,那会写字的人多呢,就因为这个叫我入宫赴宴?”她满脸不可置信,说句不恰当的,陛下这不胡闹呢吗?
“确实勉强,但你也听那老太监讲了,理由恐怕就是陛下随便找的,目的只是让你去今晚的宴席。这到底打的什么算盘……”
“老……太监?”叶声儿关注点跑偏了,她这母亲真是有些“深藏不露”啊。她刚刚一直藏在堂后,前厅的一举一动她都知晓,叶母这般作态,可丝毫不像一个被弃臣子家室该有的气场。
“声儿去吧,不用怕。叶家顶着,陛下不会为难你。”
叶家顶着……靠云游的叔祖,还是定州的亲爹啊?不是她叶声儿看不起自家,她爹就是在定州做了土皇帝,也难救今晚的她啊。她觉得自己心眼子不少,但在庆帝那样的老狐狸面前,她是真害怕啊!
“娘,真不能不去吗。”她哭丧着脸。
叶母轻抚她的头顶,语气温柔:“乖,现在去找点吃的,到晚宴就吃不上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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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关人等不可入宫,苏荷陪叶声儿走到宫门后,就有宫人来领叶声儿走宫道了。
宫墙森森,高耸巍峨,四方的天被黑夜笼罩,无端给人心中加了几分压迫。这或许就是权力的具象吧,叶声儿想,但从踏入这开始,她就感到些许压抑。
“不亏是费介的徒弟,你这毒的死人吗?”
“那当然。”
“给我一包。”
“那不行,回头陛下跟太子那出了事我没法交代。”
“也是。”
奇怪的对话,熟悉的声音,叶声儿沿着边儿闷头就往宫里跑,恨不能隐身。
“那位小姐,要搜身!”一声呐喊,叶声儿心道完了。
“叶声儿!”果不其然,被发现了。
范闲惊喜,越过人群,大声朝她招呼:“你也来赴宴啊!”
叶声儿多希望范闲喊的叶声儿不是她啊,可这里没有第二个叶声儿……
她僵着身转向范闲的方向,看到了朝她兴奋招手的范闲,还有许久不见的李承泽。
“哈哈,真巧啊,小范大人,这宴席你也在啊……”她皮笑肉不笑地回应,暗自腹诽,“早知你来,我就不来了。”
范闲好似没看出她笑得咬牙切齿,乐呵呵地朝她走近:“怎么,你刚刚逃安检呢?”
“大哥,我逃你呢看不出来吗?”她坦诚。
“逃我干嘛?认识我很丢人吗?”
“哈哈,我是I人,和你这样的待一块我确实很困扰。”
“不是你……”
“范闲,先让叶姑娘查一下身吧,一会儿宴席要开始了。”清冷的声音不似之前那般热络,反有了些疏离的味道。范闲倒没觉出来,但也不再唠了,又说了两句就被辛其物拉走了。
叶声儿看着远去的范闲,收回视线,走向检查处。
李承泽还站在那。本就是例行公事,一般也就口头搜搜,像什么皇子太子的都直接进去的,李承泽刚刚是因为和范闲交谈,停在了这。现在范闲已走远,他却仍未动作。
“殿下您,还有什么指示?”检查的侍卫有些惶恐,这二皇子虽没什么架子,但毕竟是皇子,站边上总瘆得慌。
“这姑娘和我一起的,不用搜身了。”
“我奉陛下召进宫,”叶声儿微曲身,向李承泽拱手,礼仪是周全,但李承泽的脸色却越来越难看,“不敢和二殿下攀亲道故。”
“一定要如此说话吗?”他声音几近颤抖,引以为傲的冷静因她一句话溃不成军。
“殿下何意?我可是哪句话说错了?”叶声儿不解,又觉得有些好笑,他是皇子,她是臣子之女,他们该有什么关系,能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