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伯从季云岫手里接过宋珵,宋珵略有些抗拒,往季云岫的方向缩了缩,不知想到了什么,又乖顺地被牵过去,像是被拎着后颈的小兽。李伯对这小孩也有些怜惜,又道:“若是他这样大的衣裳,一时半会还真不好找,我寻点旧衣服改改,等量了尺寸,再去买几身新的。”
“李伯安排就好。”季云岫已经领先了几步,闻言又回头,“令厨房做些吃食,瘦得怪可怜的。”
李伯应是。
等季云岫收拾妥当,凌泉已经回来了。凌泉是她身边人,宋府自然没人敢为难与她,宋夫人听说季云岫带了宋珵走,委实吃了一惊,又有些迟疑,说宋珵的姨娘不是个好相与的,叫季云岫别被骗了去。
“姨母担心我,我心里有数。”季云岫拨弄着手炉,“等一会儿去得再去姨母那边拜访一遭,不清不楚把他们宋府的小孩带走了,怎么也得给个交代。”
“小姐,您怎么还把人带回来了呢?”凌泉手里捧着杯热茶,“于理不合。”
“我说你怎么也开始满口于理上了。”季云岫搁下手炉,“他姨娘曾与姨母为难,纵使姨母心善,突然放在身边照顾着也是不好,再者说,他要叫我声表姐,怎么不合了?”
她顿了顿,又道:“瞧着他也知道,宋府必然苛责于他,这样冷的天,稍一耽搁就要把人冻成个好歹,我索性就先将他带回来了,左右咱们侯府也不差这一个人。”
凌泉还要说什么,季云岫站起身,拍了拍凌泉:“我长他这样多岁,便是要说什么闲话,也说不起来。”
说到这,凌泉总算是有句话可以插:“小姐,您都不知道京中那些贵人多少癖好,这算什么……”
李伯将宋珵安置在离季云岫不远处的院子,不过几步路的功夫,季云岫掀了帘子走进去,人还没进去,先问到:“孙嬷嬷,宋珵怎么样?”
宋珵经过一番梳洗,头发也被高高扎起来,眉眼竟有几分清秀,季云岫不免多打量了两眼,小孩她常常见,可这样漂亮的小孩就不多见了。哪怕还没长开,依稀也能看出漂亮的骨子,一双眼更是好看,带着几分温和的孩童气,瞧着就让人想揉搓一番,这样乖巧的小孩子,可比她那两个表弟漂亮多了。
宋珵不知在吃什么,瞧着像是清粥,见季云岫进来,放下了碗,乖顺地跳下小榻,朝季云岫行了一礼:“大小姐。”
“侯府没这样多规矩,小珵。”季云岫走到小榻坐下,自然地拿起桌子上的一块糕点,朝宋珵招招手,“叫声姐姐。”
宋珵一张好看的小脸登时涨红,季云岫轻易从那小团子身上瞧出幼兽的警惕,她也不急,将点心掰成两半,一半塞到宋珵手里,另一半自己咬了一口:“什么时候叫了姐姐,姐姐给你一匣子点心。”
宋珵双手捧着点心,有些不知所措似的,季云岫笑起来:“吃吧,珵儿。”
孙嬷嬷也走上来:“府医瞧过了,说是底子不好,又长期吃不好,带着些风寒一类的病,一直没好个彻底。”
孙嬷嬷打量着季云岫的神色,见她略带担心,又补了一句:“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也不少,最严重的是些鞭伤,也不知谁下的这样狠的手,好在没伤筋动骨了。”
季云岫:“……”
好在没伤筋动骨。
几日前还护着表弟的季云岫怎么也想不到,现在自己会把宋珵领回来来。听见鞭伤,宋珵肉眼可见的更加拘谨起来,似是想有什么小动作,又因为拿着点心,没有动作。
孙嬷嬷继续道:“但仔细养着,也许能养好。”
季云岫轻咳一声,又点点头:“那便养着吧。”
孙嬷嬷有些欲言又止:“小姐,这是……”
季云岫道:“宋府的小公子,宋珵,按辈分该叫我声姐姐,我见小孩子可怜,就领回来了,以后就在定远侯府养着吧,我一会儿要再去趟宋府,同姨母说一声。”
下人端来了黑漆漆的汤药,见了季云岫行了一礼,将汤药放在了小桌上,季云岫瞧了一眼:“就不带珵儿了,他今天挨了冻,喝了药便早些休息。明日带他买两件衣裳,先把身子养好了再说。”
说着,她朝小孩子招招手:“过来啊,干杵着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