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潜在母亲的畸形教育下,他整日活得像个机器人。没有人的情感,对身边的事物总是充满淡漠,就像余湫一样无情,无论发生任何事情,他都能得心应手、在头脑冷静清醒下地处理。
但唯独对关于宁徽的事,不但没有理智,也没有丝毫的独断力。余潜一直压抑克制自己,警告自己千万不要跌入永远回不了头的深渊。
他骄傲自诩,每一次遇见宁徽都能隐忍到最后,殊不知自己早就露馅儿了。
再次与宁徽重逢的那一天,他暂时抛弃了理智,清醒过后,弯下腰仔细拾掇丢掉的东西。
冒着雨夜也要赶到宁徽的家里,还偏偏要藏匿贪婪的内心,假装效仿柳下惠。
联系不上宁徽以后,发了疯似地喝酒,把自己的不堪原原本本地展现给他看。
脑海里突然闪现出一句话,“群众是盲目的,是冲动的,群体犯罪是合法的。”
不管怎样,人始终是冲动的动物,那是他的本性,秉性下等。
他的心早就倒戈相向了。他懊悔自己做错了事,不该这样的……他和他以前下的决定早就背道而驰。
既然这样,那不妨自己再陷得更深一些,直至他能够舒展双翼,带着宁徽逃离深渊,在天上自由地飞。
当双唇温柔吮舐宁徽湿润的嘴角时,余潜尝到了咸味与苦涩。
那就是宁徽留下的眼泪,而自己无法顺从理智,根本就放不下他。
他双手轻轻地捧着宁徽的脸颊,动作柔和地将他的下巴抬起。余潜湿热的气息在宁徽的眼前缭拨,双唇轻触的那一刻,宁徽的大脑开始宕机,浑身僵硬,无法思考下面的事。
居然有一瞬,崩溃的神经开始活跃,气息紊乱,他睁大双眼,却看到了余潜晦暗瞳孔里裹挟着忧郁的神色。
眼睛里还在流泪。于是,双唇相融并没有持续太久。
一个手无寸铁的囚徒,想要反抗的时候,不敢太过生猛,他清楚自己无力的回击只能获得罪加一等的“奖赏”。
妄想偷走高天之月,最后只会摔得粉身碎骨。
所以,停留片刻的温热之后,自己因为紧张而交缠的双手又被他的哥哥精准地抓住,然后被抬高,紧扣在门口的墙壁上。下一秒,余潜的手掌轻扶上他的后脑,宁徽还未反应过来,他已开始去亲宁徽的眼角。
冰凉的触感没有让宁徽马上清醒,郁期的他对任何事物都提不起兴致。
但他的脸却在那一刻骤然升起一抹绯红,从线条柔美的脖颈迅速蔓延至耳根。
余潜退开一些,看见宁徽略有几分慌乱地转过去,由羞涩胀红的耳垂被他一览无余。
心开始跳得越来越快,那个蛰伏在心里的念头忽明忽暗,让他不寒而栗。宁徽的双腿都在发抖,自己真的快要站不住了也不愿意回头再看一眼余潜。
耳边传开一声叹息,他听到余潜低哑的嗓音:“我该拿你怎么办。”
没待宁徽的反应,感觉自己身上一轻,便被余潜轻盈地抱在怀中,反应迟钝的他,这一瞬也往前一靠,抬手紧紧地环住了余潜的脖子。
余潜抱着宁徽,低头亲了一下宁徽发红的耳畔,温声道:“哥哥,带你回家。”
湿痒酥麻的气息流连在宁徽敏感的皮肤上,却让他的眼眸更加湿润。
余潜把他从沙发上稳稳地放下来,心里害怕他摔着。他抽身离开宁徽的视线,去了厨房。
宁徽则安静地双手抱着膝盖,像一只受了惊吓的小猫。
一杯温热的水放在自己的面前,宁徽没有接,也没有说话。
今天,无论余潜做了什么,宁徽都没有任何反应,多出来的是令他以后都会后悔的抗拒。
沉默寡言。
余潜默默看他,在想他不在自己身边的这四年里,都是这么过下去的吗?
越想越令人心痛,他索性不想了。
余潜就坐在宁徽的对面,原以为他会一声不吭,就听到断断续续的声音:“我……我生病了。”
“我知道。”余潜说。
宁徽低头,他看不清脸上的表情是什么样的,只能听到虚弱的哭腔:“不是的,不是的。你……根本就不知道!我患上……患上双相……”
双相?
余潜缓缓走到宁徽的身侧,俯身抱着他,“没关系的。”
他并不太了解这是什么病,但不论宁徽得了什么病,就算药石无医,他都会好好陪着他、照顾他。
从吻上他的那一刻起,余潜已然不在乎什么纲常伦理。离经叛道的事他又不是没做过,现在他决心要自己喜欢的人奋不顾身,摔得粉身碎骨也不怕。
即便知道不会有回应,余潜还是垂眸看着他。宁徽的眼睛空洞无光,也不知道现在还是不是清醒的,刚才说的那句真言他到底有没有听进去。
但都不重要了,他会一遍一遍、不断地告诉宁徽,他不在乎,没关系的。
他会照顾宁徽一辈子,一直爱他。直到地球毁灭了以后。
“不喝水吗?”余潜侧目对他说。
看见宁徽眨了眨眼睛,眼角滚下一滴泪。他又按耐不住自己的冲动,按着后脑,直接吻上了宁徽干涸的嘴唇。
眼睛湿润润的,只不过,这一次不是宁徽,而是他自己。
宁徽一哭,他就忍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