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月双指合拢划过眼前,她睁开一对碧蓝如洗的眸子:“不是幻象。”
夏侯明霄沉下心施法,术法触碰到沙砾被弹回来:“是诅咒,术法对它没用。这风沙走势凶险,恐怕不出两个时辰整个阿丹都会殃及。”
清月没有回应他。明霄看向身侧的她,她闭着眼,神情极为不安。
“怎么了?”
清月的眼睛极为敏感,她虽有术法以至于在沙暴中心不被影响,可一点细碎的沙子飞过来也容易迷住眼睛。
眼睛上被什么东西缚住,她攀上去摸到丝滑的触感,忽然安心下来。
明霄为她系上丝巾:“我用五张淼符洗过,不脏的。”
“这东西你还留着。”
“挺漂亮的,舍不得扔。”
“停了。”
沙暴停了。
明霄转过身,他们依然站在裸露的黄色地表上,四周没有树,没有飞鸟,没有人烟。只有一轮刺目火红的太阳悬在头顶,没有方向。
这幅场景好像在哪儿见过?
她理好裙边,顺势蹲下来。指尖触碰黄沙的那一刹,无数细沙从鬓发间撩过。
“果真不行。”
蒙上白纱的双目看向无边辽阔的沙层之外,天际之下。她转了个身,许是冥冥之中,她选了那个方向。
“这边。”
“好。”
沙砾在空中刮出风的方向,一会儿朝远处前方偏,一会儿迁移到两道人影之后。
那一青一黄两道人形轻纱随风扬起来,走在沙漠中像极了一幅和谐的画。
才翻越半座山头,走到山顶之上便遥遥看见一块黑乎乎的影子,凑近一看,才发现是几个人。
沿着山背那条蜿蜒长路上走,那几个人显然也发现了他们。两个样子像地痞的男子叉腰弯背似在猛踹地上那个人,待清月明霄走近,他们才停下动作,眯着眼睛上下打量。躺下的那个也是男人,他鸢尾蓝的衣料被磨得破旧晦暗,衣裳里裹满了沙。他双手护住头,清月看不清他的脸。
他借着空子爬起来,想偷偷从两个男人身边溜走。
不巧却让其中一个人发现,那人跨开腿骑在他身上,握拳正要挥下去。
“慢着。”
清月出声打断。
“不是,你谁啊?”一直站着的男人一脸瞧不起她。
“巫师。”
在阿丹白古两国,巫师身份尊贵,具有驱策天气,沟通神明的能力。
“什么?”巫师身份一出,他俩佝偻的背立马站直,面黄肌瘦的两人互相对视。
站在后面的那个却理智过来:“阿丹这副样子,好多天了没见好的,你们巫师要真有那个鸟用,阿丹也不会死那么多人。”
夏侯明霄前进几步,护住清月:“你们为什么打他?”
他朝地上看了一眼:“这小子是个骗子,巧舌如簧,骗走我们保命的粮食,反正横竖都是一死,不如先将这小子揍一顿解气。”
清月:“解完气了吗?”
“解是解完了......”
“人我带走了。”
“等等,人可以带走。不过我看你们这脸色好得和,不像是饿过的样子,是不是偷藏了有什么好东西。”他盯在清月脖颈白皙的皮肤上,吞了口水,“可惜是个瞎子。”
“好东西?有啊。你过来看呢。”清月笑得发狠。
她后退几步。两个男人上前被明霄挡住。
他们伸手想要推开他,却被按住胳膊。明霄抓紧然后松开,两个人皆东倒西歪踩不准路,从山脊两边滚了下去。风一吹,什么也看不见了。
“怎么没站稳,真不小心。”清月透过眼纱观察山下。
“没有折断吧?”
“留了分寸。”
清月将地上的人扶起来,他借力站起却错开她的目光。
夏侯明霄目光落在她的手上。
“多谢。”于临脱开她的手。
“于临。”
于临闻此身躯一震。
他还是被认出来了。那日见面后,他十分提防,不料终一日沦落至此。
“你认识公主。”清月继续说。
“公主深居简出,我一介贱民,又无人荐举,自是认识不得。”
“你看到了皇甫傒鞋上的香灰,也误以为是她。”
“青衣姑娘说笑了,提醒三殿下只是出于衣冠君子,不乱礼法。”
夏侯明霄:“这场沙暴怕是停不下来。你有心替她守秘密,她却要所有人陪葬,包括你。”
清月:“你是聪明人,自己掂量。”
于临:“公主于我有恩,不能背叛。”
清月:“我也救了你,怎么不帮帮我?”
于临斟酌几分,他当然想想活命。或许眼前这人能化解沙暴。
“化解沙暴的关键是找到公主。我所知只有三年前那些事,之后如何,都是我的猜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