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柳阁竹林深处,泉水干咧,清澈透底。
悠悠泉水,陆冕栖身而下,脱掉身上的衣物,步入其中。
冷泉内,寒意刺骨,在寒春时节是当真的刺人寒心。
波浪起,现在陆冕只觉得能用这冷泉淹死自己好了。
只为一时而活……陈景那般潇洒的人被他给毁了,彻底毁了。
彻止久的手段他最清楚不过,陈景落到他手里就剩一个死字。
受辱而死……
全身冷气环绕,陆冕吐息的热气也化作冰雾绕上眉头。
内力耗尽,他想也回不去。他只是个上三品的死侍,他能有什么实力抗衡。
想要保住他,自己能怎么办,他还能怎么办……
陆冕猛然扎进水里,任由刺骨的寒水侵蚀所剩无几的希望和挣扎。
深黑的眸子在池底无光的黑暗中慢慢失去色彩,直到失去维持生命的空气化作水泡缓缓升入水面,陆冕终于上浮爬出寒池。
水珠悬挂,紧贴陆冕的肌肤,身前脱下的单衣由着寒水的拖拽向下滑落。
划手撩起碍眼的垂发,一道锐利刺眼的目光显现,陆冕深呼口气闭上双眼,杀气瞬间消散,转之换上一副毅然决然的模样,穿上事先准备的衣物,走向银柳阁。
匕首收入宽大的袖口中,他是当真疯了要因为一个只见过两面的陌生人刺杀阁主。
那是碎尸万段的下场,陆冕自己都觉得自己疯了……
可他还能怎么办,一切起因都是因为他,他若未曾动心又怎会如此,阁主又怎会察觉,又怎会间接毁掉陈景的一生。
他以无颜面对陈景,他能做的只有尽可能保全他。
想起陈景那张随心随性的脸,陆冕眼里划过一道难以察觉的暖意,可能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这个与他仅仅只有三面的男人深深住进了自己心里,潜移默化的改变了他的追求。
一栋房子?
他现在只想陈景能好好活下去,活的潇洒,活的自由自在,忘掉他这个无耻的混蛋……
或许他从未记住过他……那样更好不是吗?
夜深,满城内恬静安详,洛蒂轩琴音绕梁,弦歌不绝,热闹非凡。
陈景坐在台上,这是他弹曲的第四夜,陆冕兄依旧没来……
一曲毕,雅静的台下轰然欢呼,范范掷玉相投,拍手叫好。
果真欢愉不止,情致如此。
喧嚣下,陈景抬眼向远座隔帘淡淡瞟了一眼,挑眉,眼角划出一抹惊异的弧度。
隔帘后的身影早已出城,奔赴与自己探查的工作当中。
此人轻功极好,乃是银柳阁掌首的密探,一跃千仞无物自攀。
“小久,肿了……”
小侍轻声一句反抗,被压在身下,他的青衣撩拨得那还蔽的了体。
揉搓他腰部的手一顿,彻止久松开嘴,把他拦进怀里像抱珍惜之物一般怜惜。
“过火了,抱歉。”彻止久埋头蹭着小侍白皙的颈窝说道,语气轻喘暖昧。
整理好小侍的衣物,彻止久抱起他一刻也不想分开,一直移到床边的檀木柜子旁。
伸手法印取出一个玉润圆滑的小瓶子,和一个极为小巧精细的玉片,给他擦药。
彻止久上药的动作极为轻柔,偏执昏黑的眸子少见的平静柔和。小侍也乖巧地坐在床边静静配合他的动作。
甜情蜜意之即,彻止久眼里划过一丝冷意,转头凝视一个方向。
穿过那堵墙,无限放大远方。荒芜的沙漠深处金光突先,经起不小的沙暴。
透过扬起的黄沙,三两人无端从沙漠中显现,领头是一位上了年纪的妇女,全身雍容华贵,一席全福纹赤黄色宫服好不威严金贵。
彻止久淡淡瞟过一眼,白眼都不想多给,全然不理这位不速之客。
“阁主,人界来客是否迎接。”耳边术法传音道。
“不接。”
彻止久几乎想都没想,就回绝了看管人、下两界传送法阵的死侍。
没有允许,擅闯下界,真觉得自己权势滔天就能不顾规矩,来他这里造次。当自己是人皇了,让吾去接也不看看自己够不够格。
彻止久上好小侍嘴角的药膏,便想支开他,让他自己去玩一会。
因为现在真正好玩的来了。
陆冕晃身一道金光闪到彻止久的屋内,眼里透着赴死前的宁静。
“嗯?小陆冕找吾作甚啊。”彻止久瞟上一眼陆冕的手浅笑道。
“想吾了?”彻止久没带面具,而是光明正大地挑眉嬉笑。
彻止久眉眼弯弯,像是全然不知陆冕的心思。
刺杀阁主,陆冕心中难免忐忑惶恐,可既然下了决心他就必须成功。
陆冕暗下眸子,声音生涩地说道:“我想找您说些事 ,可以吗。”
陆冕紧张地环上臂膀,抬头恳求地看向彻止久,等待他的准许。
“今天是吃错药了,这么有礼貌。”彻止久轻笑,骨指轻敲手中的玉瓶,像是在观摩身前连头发丝都透着格调的陆冕。
“我想和您说,行吗?”陆冕颤音向前一步,走向彻止久。
走的不急更像是试探。
“你顶着这张脸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彻止久歪头,没有阻止陆冕的行动。
毕竟没有阁主的准许,卧房和近身都是绝不允许的。
“阁主,我想求您放过他。”陆冕毫不犹豫地跪到彻止久面前 ,手指攀上他的膝盖向前摸索两步。
虽然轻飘飘地啥也感受不到,但奈何他这张脸加成暴击。
彻止久轻咳一声,避开陆冕微湿的眼眶,嘴角止不住地往上扬,压都压不住,快笑成了波浪。
“陆冕……你等会……等会。”彻止久又是一咳,连收开腿背过身激动地耳朵都红了。
陆冕一愣,问号生疑。
但他只能跪着,等身前人痴笑完,邦邦锤完床……
眼见人在阁主的面子和心灵的冲击之间来回徘徊,踌躇不前。
不给他一脚踹开,也不兽性大发直接给他拿下……
屋子里独处的二人,迎来了久违且难得的双方沉默。
良久……
彻止久缓下心中的暴击,抬手清醒利落地一个咒印把陆冕甩出去半米。
被莫名出现的黑色飘带缠上,陆冕心中大惊。
这是什么,挣扎的动作被飘带越束越紧,最后只能任由飘带缠在身上插进房间底部,挪动不了半分。
这可不是一个正常人能变出来的东西!
正常人那会变这个。
陆冕浏览过阁楼里的藏书,他只知道银柳阁覆盖的咒印是上古时期留下的东西,他可从不知阁主还会这些。
“哎~小陆冕求人可不是拿着刀来求的。”彻止久拿起飘带递来的匕首笑道。
身上束缚难动,眼见袖口还未滑落的匕首被轻松递到彻止久眼前。
陆冕心中莫名一堵,声音低沉轻颤,“你早就知道了……”
“吾又不傻。”这话说的,显得陆冕傻的流油。
三品的死侍刺杀阁主,飞蛾扑火自取灭亡。
陆冕低下头自知已是无望,放弃了挣扎。他只是不甘心陈景遭受这等无妄之灾。
“阁主,您能放过他吗?”
“凭什么,你连你自己的性命都顾不上,还有心思去顾你的小情人?”彻止久打断陆冕未说完的话,围着被飘带绑在卧房中央的他转圈。
陆冕听这话,套着飘带身体挣扎两下,灰沉的眼里闪出一抹倔强和凶狠。
“嘶,别动抬头,太帅了。”彻止久借着灰暗的烛火,掏出一个刻着符文的珠子赞叹道。
“你……”
只见那珠子顺着他的方向连闪数次,刺眼的光芒照亮整个灰红色的房间,刺得陆冕眼睛生疼。
“阁主……”
他现在是当真理解不了一点,彻止久每一步的动作,因为他每一步都超乎自己的认知。
不过他明白一点,他身边时不时出现的光亮,应该大差不差就是这个珠子发出来的。